第234章 不要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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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輛熟悉的馬車,簾子剛被掀起一角,一隻溫熱的大掌便伸出來,穩穩接住了他探過去的冰涼指尖。
馬車裏隻掛了一盞小巧的吊燈,微弱的光映得安崇鄴忽明忽暗,寧絕彎著腰剛一踏入他的地界,便被不輕不重的力道帶入懷中。
周身的寒氣瞬間被溫暖包裹,寧絕剛想掙紮坐正,便被安崇鄴壓製著吻上了紅唇。
“唔……”
身體被桎梏,未出口的聲音堵進了喉嚨裏,安崇鄴一手抱腰,一手握著他的手腕,長驅直入,一番攻城掠地、口舌交纏後,寧絕喘著粗氣沒了反抗的能力。
“怕嗎?”
交匯的氣息纏綿,唇瓣在被細細碾磨時,安崇鄴突然問了這句話。
心口猛烈的跳動讓寧絕一時無法思考,混亂的呻吟間,他迷迷糊糊吐出兩個字:“什麽?”
“方才獄中,我讓風巽做的事,你怕嗎?”
手掌探入腰後,他熟練的肆意遊走。
“別……”
嘴巴得到呼吸,寧絕總算意誌回籠,軟軟抓住那作亂的手指,帶著些許討饒的口氣道:“你別亂動,天乾還在外麵呢。”
“他聽不見。”
安崇鄴一雙鳳眼盡在他臉上:“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親眼看著那殘忍的手段在活生生的人身上實施,他會不會覺得可怕,會不會對他產生恐懼的心理?
“你說呢?”
寧絕抬起水波瀲灩的眸子,被欺負得薄紅的眼尾上挑著:“我若怕了,此刻還能任你輕薄?”
沒來由就把人啃一頓,他要是心有芥蒂,早躲得遠遠的,或是一巴掌扇過去了。
愛之深者,思慮良多。
安崇鄴聽了他這話,懸著的一顆心才安定下來,馬車緩慢行動,他把人擁入懷中,低聲喃喃:“阿絕,你真好。”
世間千千萬萬人,使我沉淪者,隻此唯一。
……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寧絕還沉溺夢中,身體被柔軟的錦被裹成一團,恍惚間,他顫了顫睫毛,似乎聽到耳邊有人低語。
“已經核對過了,確實是許長風的貼身之物。”
“還有其他的嗎?”
“有……”
那聲音停頓一瞬,正好寧絕醒來,隨即便清楚聽到,那人說:“屬下查到,此前長林將軍奉命前往沙洲支援段無洛時,許太尉給的不僅是一支殘兵弱將,連帶他們手裏的武器,也被換成了最劣質的殘次品。”
“近幾月派往沙洲邊境的糧草數次延遲,屬下幾方探查後,發現運往沙洲的糧食新舊摻雜,不僅押送的人員比儋州要少,所行的路線也刻意繞了遠,沙洲戰事緊急,後備短缺,接連有奏疏上報,但隻要是說到糧草需求的,無一例外,幾乎都被許太尉攔了下來。”
所以,哪怕到現在,京中也鮮少有人知道聞卿至一行人在沙洲那邊餓著肚子打杖,更不知道,以他們目前剩餘的糧草,究竟還能撐多久。
駭人的消息如雷轟頂,寧絕猛然起身,匆忙下床,連衣服鞋子都沒穿,就光著腳繞開屏風跑到了外間。
“所以,為了報複聞家,許廣儒要借車彌之亂害死聞卿至嗎?”
他突然出現,帶有怒意的聲音讓議事的二人齊齊轉頭。
“阿絕……”
安崇鄴坐在榻上,目光觸及他單薄的裏衣和白皙的雙腳時,整個人跟離弦的長箭一樣,迅速躥到他身前,憐惜又嗔怪道:“不穿衣服也不穿鞋,這麽冷的天,凍著了怎麽辦?”
“我不過片刻便會被凍著,那十幾萬征戰的大軍,忍著饑寒交迫抵禦強敵,殿下可會心疼?”
“我會,我當然會。”
望著他憤懣的眼睛,安崇鄴連連點頭:“你放心,我既知道了這件事,便不會坐視不理,聞卿至不會有事,大昇的將士們也會平安。”
會平安嗎?
話是這麽說,可事情已經發生了那麽久,究竟有多少人因許廣儒的一己之私喪了命,在忍饑挨餓的日子裏,剩下的將士們有多寒心,這些都能被人知道,能被挽回嗎?
指甲嵌進肉裏,拳頭捏得咯吱作響,寧絕第一次那麽真心實意的覺得一個人該死。
許廣儒,他怎麽能如此視人命為草芥?
你要報複,要泄憤,衝著一個人去就好了,為什麽……憑什麽要拿那麽多保家衛國的無辜之人將士當墊腳石,他們的命就這麽輕賤嗎?
“知非,不要放過他。”
他抬頭正對上安崇鄴的眼睛,鄭重道:“不管元尚書的案子如何,單就糧草這一事上,絕對不要輕饒了他。”
“好。”
把人半圈在懷中,安崇鄴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我會讓他付出代價,我保證。”
身為大昇皇子,在國事方麵,就算寧絕不開口,他也不會坐視不理,任由旁人坑害自己家的將士們。
哄著人回房穿好衣服後,安崇鄴換上朝服,帶著風巽收集到的證據,馬不停蹄的趕去上早朝。
京都官員眾多,並非所有人都能上早朝。
除去皇帝召見,平常的朝會中,四品以下官員,非近侍隨駕,無奏事,不述職者不必參加。
所以寧絕到了監察司後,極少能有機會入宮麵聖,除非啟安帝特意召見,否則,他隻能等每季度述職,或是遞折子請示才能進入太和殿。
臘月霜寒涼,層層浸徹骨。
太和殿外,薄薄的銀霜灑在階梯上,披了幾層厚衣的朝臣們口吐白霧,隨著禮官唱出“入班”二字,四列文武官員依序入內。
地龍的暖氣撲麵而來,威嚴的龍椅上,啟安帝輕揉眉心,看起來精神並不是很好。
“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跪俯叩拜,震耳欲聾的呼聲刺得啟安帝耳膜生疼,他不耐煩擺擺手,一旁的婁公公立刻會意,高喊:“起。”
“謝陛下。”
呼啦啦一群人站起來,啟安帝掃視下方,半撐著腦袋問:“諸卿,今日可有事奏?”
工部有人站出來:“啟奏陛下,青州洪澇治理完畢,工部侍郎餘敏及陸大人於歸京途中路過石塘鎮,突逢天降大雨,山體崩塌,以至三十二間百姓房舍被毀,七人罹難,十餘人不知所蹤……餘、陸兩位大人急於救險,恐耽誤行程,遂遣信奏請陛下,準爾延時回京,先行安置災民。”
又是天災人禍,啟安帝皺緊了眉頭:“準。”
“謝陛下。”
那人躬身退回原位,隨即又有人站出來。
“陛下,臣有本啟奏。”
“說。”
“回稟陛下,寒州官員上報,因選貢製度惹部分學子不滿,有人聯合世族子弟打壓出身微寒的布衣學子,逼迫他們退學缺試,以求獨占科考名額。”
為提拔普通寒門子弟,啟安帝頒布了新的學子選貢製度,對於那些從偏遠、貧苦地區考入府試的生員,特準許入地方國學進修,免束修食宿,名列前茅者,還可領供應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