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勳霖和唐蘿夢跟刃虎團三人又聊了半小時左右。
    到了起身要走的時候，胡勳霖看了眼手機說時間差不多了，唐蘿夢也跟著站起來收拾包。
    他們簡單說了句“下次再來看你們”，刃虎團三人點點頭。
    胡勳霖拉開病房門，唐蘿夢跟在後麵，兩人揮手告別後，順著走廊方向走了。
    三人一直看著胡勳霖和唐蘿夢的背影在走廊拐角處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見，病房門重新關上。
    胡勳霖和小紅離開後，病房重新陷入寂靜。
    在這之後，主治醫師製定的治療方案分三個階段推進。
    首先是通過氯氮平控製妄想症狀，藥物劑量從每日50毫克逐步增加到400毫克，配合每周三次的電休克治療。
    電擊產生的短暫抽搐讓林芯曈的臼齒咬得生疼，但那些扭曲的末日畫麵確實在減少。
    熊羽嶸那種攻擊虛擬挑事者的次數從每周七次降到三次，她開始能分辨注射器和病毒針劑的區別。
    康複訓練室的鏡子是關鍵突破點。
    張圖婼在第28天突然對著鏡中的自己愣住，顫抖著伸手觸碰鏡麵。
    治療師抓住這個時機，用虛擬現實設備構建起安全的城市街景。
    當林芯曈看到虛擬屏幕裏流動的人群時，她第一次主動開口：“他們...沒有長出黑毛呀！”
    親朋好友的參與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胡勳霖每周帶來三人高中時期的相冊，指著照片裏青澀的笑容講述往事。
    唐蘿夢則在每次探視時播放舒緩的鋼琴曲，音樂聲中，三人開始畫出完整的房屋輪廓，而不是布滿血跡的避難所塗鴉。
    最關鍵的改變發生在集體治療室。
    主治醫師安排她們與其他患者模擬超市購物場景，林芯曈抓起貨架上的牛奶時，突然想起胡勳霖曾說過的話：“過期的牛奶會變質，但人可以重新開始。”
    這句話像把鑰匙，打開了她封閉的認知。
    經過70天治療，三人的bprs量表評分顯著下降。
    林芯曈不再隨身攜帶自製的"防暴武器"，熊羽嶸能完整複述當天的治療內容，張圖婼開始主動與護理員交談。
    主治醫師在評估報告中寫道：患者已具備基本社會功能，建議進入社區康複階段。
    第十周周三的下午，胡勳霖和唐蘿夢拿著出院手續出現在病房。
    林芯曈正在疊毛巾，聽見開門聲抬頭，看見胡勳霖手裏拎著三個牛皮紙袋，裏麵裝著她們住院前寄存的衣物。
    護士站的電子鍾顯示三點十七分，和約定的時間分毫不差。
    下樓時張圖婼走得很慢，手指無意識摳著電梯按鍵邊緣。
    住院部旋轉門吞吐著穿堂風，張圖婼縮了縮脖子，消毒水氣味逐漸被春日的槐花香氣取代。
    胡勳霖的白色五棱陽光新能源車停在停車場b區，後備箱裏放著提前準備的礦泉水，標簽都朝著同一個方向整齊排列。
    小區門禁係統升級過，胡勳霖幫忙刷臉時，林芯曈盯著顯示屏裏自己的倒影——比入院時瘦了五公斤，眼下還留著淡淡的青色。
    穿碎花裙的年輕媽媽推著嬰兒車從身邊經過，孩子的撥浪鼓發出聲響，讓張圖婼不自覺攥緊了背包帶。
    轉過第三棟單元樓時，迎麵走來拎著菜籃的王阿姨。
    她愣了兩秒，突然提高音量：“這不是小曈她們嗎？”
    周圍幾個乘涼的居民紛紛抬頭，有戴草帽的大爺，有抱著籃球的男孩，都是過去三年裏每天會在電梯裏碰麵的鄰居。
    林芯曈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幹澀的回應聲，而熊羽嶸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些麵孔曾無數次出現在她們的幻覺裏。
    在那個末日世界，因為當時環境的險要，這些人一個個自願去官方的建設區生活。
    此刻現實中的王阿姨笑著遞來剛買的枇杷，果皮上還帶著水珠。
    樓管員陳昊琨小跑著從值班室出來，手裏拿著三個快遞包裹：“住院前寄存在我這兒的，都沒拆封。”
    他的工牌在胸前晃蕩，上麵貼著去年的照片。
    張圖婼伸手接包裹時，發現陳昊琨後頸還是有那顆褐色的痣。
    但此刻的現實中，陳昊琨正熱情地說著："房間這兩個月都有人打掃，水電我也檢查過了。”
    電梯上升時，數字從1跳到10。
    林芯曈盯著跳動的數字，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房門打開的瞬間，消毒水氣味徹底被熟悉的灰塵味取代。
    胡勳霖開始介紹後續的社區康複安排，唐蘿夢則整理藥盒，而熊羽嶸站在窗邊，看著樓下遛狗的年輕人。
    當那隻柯基犬衝她搖尾巴時，她嘴角終於浮現出一個極淡的弧度。
    胡勳霖正在餐桌上整理社區康複計劃表，筆帽還沒扣上，防盜門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唐蘿夢透過貓眼確認後打開門，叢凱忠一家站在門口，叢泰安和甘源青的手裏各自提著一袋水果，兩個孩子的校服袖子沾著草屑，顯然是放學後直接趕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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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你們出院了。”
    叢凱忠換鞋時，塑料鞋套發出窸窣聲。
    小閏突然從叢凱忠身後竄出來，運動鞋在地板上滑出半米遠，直接抱住林芯曈的腿：“姐姐！”
    “你住院那天摔碎的花盆，我和妹妹幫你收拾幹淨了！”
    小歡揪著小閏的衣領往後拽，耳垂上還沾著顏料：“爸爸說你們生病了，你們真的誤入了一個虛幻的末世世界嗎？”
    “我畫了好多趕走怪物的畫，都放在你們信箱裏。”
    熊羽嶸蹲下身時膝蓋發出輕響，她看著兩個孩子發亮的眼睛，想起幻覺裏他們被變異生物追趕的場景。
    手指不自覺摸上小閏校服後背的褶皺。
    此時小閏突然舉起手裏的奧特曼卡片：“爸爸說你們是生病了，就像我發燒說胡話一樣！”
    他把卡片塞進熊羽嶸手裏，“這個借你們打怪獸！”
    三人捏著皺巴巴的卡片，聽見自己喉嚨發緊。
    住院時她確實把這對兄妹當成過變異人，舉著掃帚要"保護"他們。
    此刻小歡正在翻找書包，掏出張蠟筆畫：“這是我們四個人在遊樂園，你們回來就能去了！”
    叢老夫婦把水果放在茶幾上，玻璃果盤磕出輕響：“孩子們每天放學都要問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甘源青指著畫裏歪歪扭扭的摩天輪：“上周還在作文裏寫"等姐姐們打敗怪獸"。”
    胡勳霖把康複計劃表推到桌邊騰出位置，唐蘿夢默默倒了幾杯水。
    林芯曈看著畫紙上四個牽著手的小人，突然伸手刮了刮小閏的鼻尖：“多虧小勇士借我們卡片，怪獸早就被嚇跑了。”
    “那我們明天去放煙花！”
    小閏突然跳起來，撞得茶幾上的水杯晃了晃，“爸爸說等你們回來就買！”
    叢凱忠笑著扶穩杯子，窗外的夕陽斜照進來，在孩子們的笑臉上鍍了層金邊。
    刃虎團發現自己也在笑，嘴角的肌肉因為太久沒用而發僵，但這種真實的刺痛感，比任何藥物都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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