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軍營裏已經漸漸熱鬧起來。
    姬小頌醒來時，司帝早已不在帳內。
    床榻另一側的被褥尚有餘溫，枕邊放著一套嶄新的衣裙。
    淺青色的棉布，比她那身粗布衣裳精致許多。
    她唇角微揚，伸手撫過衣料，指尖觸到下麵壓著的東西。
    掀開一看，竟是一支銀簪，簪頭雕著朵小巧的梅花，樸素卻不失雅致。
    “這是......”她心頭一暖，將簪子輕輕握在掌心。
    正出神間，帳外傳來腳步聲。
    “姬姑娘可醒了？”是趙岩的聲音，語氣比往日恭敬了幾分，“將軍命屬下送早膳來。”
    姬小頌連忙穿戴整齊，理了理散亂的鬢發：“請進。”
    趙岩低頭入內，將食盒放在案幾上，全程不敢直視她：“將軍一早就去校場了，說姑娘用過膳後，可去麥田看看。”
    “多謝趙將軍。”姬小頌溫聲道，“將軍可用了早膳？”
    趙岩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問：“將軍......向來不習慣用早膳。”
    姬小頌蹙眉，從食盒中取出一張餅和幾個煮雞蛋，用幹淨帕子包好：“麻煩趙將軍帶給他。”
    趙岩遲疑地接過：“這......”
    “就說是我硬塞的。”姬小頌眨眨眼，“將軍若怪罪，讓他來找我。”
    趙岩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是。”
    待趙岩離去，姬小頌才坐下來用膳。
    食盒裏的飯菜比往日豐盛許多：白粥、小菜、甚至還有一碟蜜餞。
    她小口喝著粥，思緒卻飄到昨夜。
    司帝雖看似冷硬，對她卻極盡溫柔，甚至今早還特意準備了衣裙和發簪......
    正想著，帳外又傳來腳步聲，這次卻雜亂許多。
    “聽說將軍昨夜把人帶回主帳了？”
    “可不是，我親眼看見的，抱著進去的！”
    “嘖嘖，那小醫女看著幹瘦，沒想到還挺有手段......”
    肆無忌憚的議論聲透過帳布傳來，姬小頌捏著勺子的手指微微發白。
    她早料到會如此。
    在這些人眼裏，她不過是將軍一時興起的玩物罷了。
    深呼一口氣，她放下碗筷，整理好衣衫走出營帳。
    外麵的士兵見她出來，立刻噤聲，但眼神中的輕蔑與探究卻掩飾不住。
    姬小頌視若無睹，徑直往麥田方向走去。
    一路上，類似的竊竊私語不斷傳入耳中：
    “聽說她主動投懷送抱......”
    “將軍不過圖個新鮮......”
    “等仗打完了，肯定會被打發走......”
    她腳步未停，腰背卻挺得更直。
    本來她也就是本著不睡白不睡的心態才做了昨夜那事兒，別人幾句話罷了，算了什麽？
    她不虧。
    麥田邊，幾個村民已經在田裏忙碌，見她來了，態度明顯比上次熱絡：“姬姑娘來了！快看，麥苗長得多好！”
    姬小頌蹲下身查看，嫩綠的麥苗已有寸許高，長勢喜人。
    她伸手撥開土壤，檢查根係發育情況：“再有三日就能移栽了。”
    “姑娘真是神了！”老農李伯讚歎道，“老漢種了一輩子地，從沒見過這麽耐旱的麥子。”
    正說著，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不好啦！有人闖進麥田了！”
    姬小頌猛地起身，隻見幾個衣衫襤褸的陌生人正在田裏瘋狂踩踏麥苗，還有人拿著鋤頭在挖剛長出的嫩芽！
    “住手！”她顧不上多想，提起裙擺就衝了過去。
    那群人見她來了，非但不跑，反而圍了上來。
    為首的漢子滿臉橫肉：“小娘們，聽說這麥田是你弄的？”
    姬小頌警惕地後退：“你們是誰？為何毀壞麥苗？”
    “我們是南邊王家村的！”漢子啐了一口，“憑什麽你們有抗旱的麥種，我們就要餓死？”
    姬小頌心頭一震。
    抗旱麥種的消息竟傳得這麽快？
    “這位大哥，有話好說。”她試圖安撫，“等這批麥子成熟，種子自然會分給大家......”
    “放屁！”漢子一把揪住她的衣領，“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今天我就要毀了這些麥子，誰也別想好過！”
    他揚手就要打，姬小頌正準備還擊。
    “啊！”漢子突然慘叫一聲，鬆開了她。
    姬小頌睜眼，隻見漢子手腕上插著一支羽箭，鮮血直流。
    “將、將軍饒命！”漢子跪地求饒，其他幾人早已嚇得癱軟在地。
    姬小頌回頭，司帝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後數步之遙，手中長弓尚未收起。
    他麵色陰沉如墨，眼中殺意凜然。
    “將軍......”她輕喚一聲。
    司帝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拉到身後：“誰指使你們來的？”
    漢子磕頭如搗蒜：“沒、沒人指使！小的是聽說這裏有抗旱麥種，一時糊塗......”
    司帝冷笑：“抗旱麥種的消息，軍營外無人知曉。”
    漢子臉色煞白，突然從靴中抽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司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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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光火石間，姬小頌袖中銀光一閃，是司帝給她的那支銀簪！
    “噗嗤！”
    銀簪精準刺入漢子手腕，匕首當啷落地。
    司帝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恢複冷峻：“押下去，嚴加審問。”
    親兵們立刻上前，將幾人五花大綁拖走。
    田邊隻剩他們二人。
    司帝轉身，目光落在姬小頌淩亂的衣領上：“受傷了？”
    “沒有。”她搖頭，卻發現司帝左臂的繃帶滲出血跡，“將軍的傷......”
    司帝不以為意：“小傷。”
    他彎腰撿起地上那支銀簪，用袖口擦了擦，重新插回她發間：“手法不錯。”
    姬小頌耳根微熱：“是將軍教得好。”
    司帝挑眉：“我何時教過你？”
    “昨夜......”她聲音漸低，“將軍握著我手腕示範的......”
    司帝眸色一深，突然攬住她的腰：“看來，本將還得好好‘教導’你。”
    他的氣息灼熱，拂過她耳畔：“今晚，別想睡了。”
    姬小頌臉頰緋紅，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趙岩帶著一隊士兵站在田埂上，個個目瞪口呆。
    司帝麵不改色地鬆開她，冷聲道：“看什麽？去查清楚那些人的來曆。”
    “是！”趙岩慌忙帶人退下。
    姬小頌看著士兵們倉皇逃離的背影，忍不住輕笑：“將軍，你的威嚴掃地了。”
    司帝捏了捏她的鼻尖：“還不是你害的。”
    他轉身查看被毀的麥田，眉頭緊鎖：“這些人不像是普通村民。”
    姬小頌點頭：“他們動作太熟練了，像是受過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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