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嫋嫋，餘音繞梁，明仿佛從一場美妙的夢境中緩緩蘇醒。他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明！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忽然，遠處傳來符顏的呼喊聲，聲音中透著些許焦急。
    明聞聲一震，心中暗叫不好，他急忙轉頭看向莎娜莉雅所在的方向，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驚愕不已——原本應該是莎娜莉雅的地方，此刻竟然坐著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婆婆！隻見那老婆婆正端坐在樹下的茶幾旁，悠然自得地品味著名茶，舉手投足間都透露出一種從容與淡定。
    \"誒？莉雅婆婆也在啊，您今天起得可真早呢。\"符顏快步走來，看到莉雅婆婆後，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並熱情地與她打了個招呼。同時，她也不禁驚歎於莉雅婆婆的精神狀態，那矍鑠的神采，絲毫不輸給年輕人。
    \"嗬嗬嗬，老婆子我啊，可沒法跟你們這些年輕人比咯。也就清晨來這裏，喝喝茶，感受一下這自然的氣息罷了。\"莎娜莉雅的嗓音有些夾著，說起話來，與昨日那位和藹可親的莉雅婆婆毫無二致。
    \"莉雅婆婆真是好興致啊，那明在這裏，是和您一起品茶嗎？\"符顏微笑著，禮貌地詢問道。
    “是啊，這年輕人，品味比老婆子我獨特多啦，給老婆子帶來的感受，那可是你們這些小娃娃遠遠比不上的喲。”莉雅婆婆滿臉笑容，言語之間對明讚不絕口。
    明站在一旁，臉上露出些許尷尬之色。他原本腦海中浮現的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婆婆形象，然而，當他想起過去那段日子裏，那個整日欺負自己的莎娜莉雅時，心情瞬間變得複雜起來，思緒也如潮水般退去。
    就在這時，符顏突然插話道：“哦？明，你竟然還會品茶？我可記得在靈域的時候，你可是對茶一點興趣都沒有呢。”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明身上，嘴角帶著一抹戲謔的笑容。
    明被符顏這麽一問，心中有些慌亂。
    他不禁想起在靈域時，自己確實對茶毫無興趣，甚至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但此刻，他卻不想在符顏麵前示弱，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回答道：“不常喝而已，但多少還是懂一些的。”
    為了讓自己的回答更具可信度，明特意在“懂一些”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仿佛他對茶有著深厚的造詣。
    然而，他的內心卻有些忐忑，不知道符顏是否會相信他的話。
    然而，一旁的莎娜莉雅卻再也忍不住了。
    她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著，嘴裏的茶水差點就噴了出來。
    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明，似乎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符顏的指尖在石桌上敲出細碎的節奏，目光像浸了霜的銀針，在明和莎娜莉雅之間來回逡巡：\"莉雅婆婆這茶盞上的纏枝紋，倒像是靈域千年前的‘歸雲紋’——\" 她忽然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茶湯，\"更妙的是茶湯裏浮著三朵蓮紋，莫不是傳說中‘三才聚靈茶’的泡法？\"
    莎娜莉雅的喉嚨裏發出一陣含混不清的輕咳聲，仿佛有什麽東西哽在那裏，讓她有些不舒服。與此同時，她手中的茶盞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咳嗽而微微顫動著，茶盞的邊緣與牙齒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這輕微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突兀，也引起了符顏的注意。隻見符顏那雙銳利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莎娜莉雅，嘴角還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似乎對她的反應早有預料。
    莎娜莉雅心中暗自叫苦不迭，這丫頭的眼力竟然如此毒辣！要知道，她剛才所用的泡茶技巧可是她今早臨時從《靈茶秘典》裏翻出來的偏門招式，原本是想用來逗弄一下明，讓他嚐嚐這特別的茶味。可誰能想到，這一招竟然被符顏當場識破了！
    莎娜莉雅有些手忙腳亂地用袖口擦拭著唇角，想要掩蓋自己的尷尬。然而，她的指尖卻在桌下不自覺地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印，顯示出她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小丫頭片子，就會哄老婆子開心！”莎娜莉雅強裝鎮定地說道，“這不過就是普通的雲霧茶罷了，哪有你說的那麽神乎其神。”
    明聽到莎娜莉雅的話，並沒有立刻回應，而是若有所思地盯著茶湯裏打轉的茶葉。忽然，他的腦海裏閃過一段記憶，那是他十三歲那年的事情。
    當時，莎娜莉雅也曾在他的茶裏丟了一些會跳舞的金箔，結果害得他被姐姐誤以為偷了庫房裏的貢品，還狠狠地挨了一頓板子。想起這段往事，明不禁嘴角微揚，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此刻看她裝出老態龍鍾的模樣，喉間突然泛起股酸澀：\"婆婆的茶藝確實獨特，尤其這‘回甘’的法子 ——\" 他故意拖長尾音，\"倒讓我想起靈域後山的‘醉心草’，初嚐清甜，後勁卻能讓人看見幻覺。\"
    符顏的折扇 \"唰\" 地展開，扇麵上的墨竹在晨風中搖曳：\"明對靈域的花草倒記得清楚。我聽說你當年在靈域學堂，可是把‘醒神花’錯認成‘忘憂草’，鬧得整個學堂的人昏睡了三天？\" 她眼尾微挑，似笑非笑地看著明驟然僵硬的肩膀。
    莎娜莉雅再也繃不住，茶盞 \"當啷\" 砸在石碟上，濺起的茶湯在她粗布圍裙上燙出深色斑點。
    她慌忙彎腰去撿，卻被自己假造的老年斑晃了眼 —— 那是她用樹汁混著麵粉塗的，此刻正隨著肩膀的抖動簌簌掉落。
    \"哎喲，老婆子這雙手真是不中用了。\" 她悶聲悶氣地說著，心裏卻笑到發顫：明那副被戳穿的窘迫樣，和當年在靈域被她捉弄時如出一轍。
    明的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他突然抓起茶壺續水，滾燙的水流差點漫出杯沿：\"陳年舊事就別再提了。符顏，你不是說要去探查城東的古陣？\"
    他急切地轉移話題，餘光卻瞥見莎娜莉雅正偷偷扯掉黏在臉上的假皺紋，露出光潔的下頜線 —— 該死，這女人連易容術都偷學了他的獨門心法！
    符顏卻像沒聽見似的，忽然轉向莎娜莉雅：\"莉雅婆婆，您說您年輕時去過靈域？\" 她的拇指摩挲著扇柄上的符文，\"我記得靈域有位‘千麵魔女’，最擅長易容術和惡作劇，當年可是讓整個靈學院的男生聞風喪膽。\"
    空氣瞬間凝固。莎娜莉雅捏著茶筅的手驟然收緊，竹篾在掌心刻出細密的血痕。
    她抬眼望向明，卻發現這小子正用茶匙戳著杯底的茶葉，分明是在憋笑！好啊，居然敢看她的笑話，當年被她塞進冰蠶的仇還沒報呢！
    \"千麵魔女？\" 她故意拖長尾音，裝出思索的模樣，蒼老的嗓音裏卻藏著一絲顫抖，\"好像是聽說過，聽說那丫頭專愛捉弄長得俊俏的小公子，尤其是姓明的 ——\"
    她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老了老了，記性都混了。\"
    明手中的茶匙 \"當啷\" 掉進茶碗，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袖口。
    他瞪著莎娜莉雅，恨不得把她臉上的假皺紋扯下來：這女人竟敢當麵提當年的糗事！十二歲那年，她把他騙進女澡堂，害他被當成偷窺賊 chased 著跑了三條街，這事要是被符顏知道，他在靈域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符顏的眼睛卻亮了起來，身子往前傾了傾：\"這麽說，莉雅婆婆和靈域倒是頗有淵源？\"
    她忽然盯著莎娜莉雅的手，\"您手上的繭子，倒像是常年練劍的模樣 —— 靈域的女子，可很少有這般功底呢。\"
    莎娜莉雅隻覺後頸一陣發涼，慌忙把雙手藏進袖口。
    該死，竟忘了偽裝練劍的繭子！她靈機一動，突然握住符顏的手，把她的掌心翻過來：\"丫頭這手，倒是適合擺弄機關術。\"
    她粗糙的拇指劃過符顏掌心的薄繭，\"當年靈域有位機關大師，收的唯一一個徒弟，好像就叫…… 符顏？\"
    明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莎娜莉雅這招反客為主用得妙，直接把話題引到符顏身上。
    他趁機抿了口茶，卻被茶湯裏突然炸開的桂花嗆到 —— 這女人，居然在茶裏藏了會爆香的靈植，分明是在報複他剛才的拆台！
    符顏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抽回手時眼神有些發怔：\"婆婆連這都知道？\" 她忽然笑了，\"看來您確實去過靈域。不如說說，您當年在靈域，可有什麽難忘的人或事？\"
    莎娜莉雅看著明突然繃緊的脊背，心裏暗歎。
    這丫頭的追問像張網，正一點點收緊。
    她忽然鬆開茶筅，指尖在石桌上敲出一段奇特的節奏 —— 那是靈域失傳的 \"斷憶曲\"，專門擾亂人的記憶。
    明立刻察覺，悄悄用靈力在耳後結了個防護印。
    \"難忘的事啊……\" 莎娜莉雅望著遠處的竹林，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大概是看著一個小娃娃從愛哭鬼長成如今的模樣吧。\"
    她轉頭看向明，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那孩子總愛偷喝我的靈茶，每次被抓住都要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明的茶杯 \"砰\" 地砸在桌上，茶水濺濕了衣襟。
    這女人居然顛倒黑白！明明是她總把惡作劇的茶塞給他，還美其名曰 \"鍛煉靈感\"。
    他正要反駁，符顏卻突然指著莎娜莉雅的頭發：\"婆婆，您鬢角的頭發…… 好像變色了？\"
    莎娜莉雅心裏暗叫不好，慌忙用袖子遮住鬢角。
    方才使用 \"斷憶曲\" 時，靈力波動讓偽裝的發色褪了色，露出底下墨綠的發梢 —— 那是她身為靈域妖族的標誌。她必須立刻轉移話題！
    \"哎喲，日頭曬得人腦殼發昏。\" 她顫巍巍地站起身，故意撞翻了茶罐，\"明啊，幫老婆子去屋裏再拿些茶葉來。\" 她趁彎腰撿茶罐時，快速在明掌心塞了張紙條：\"敢說漏嘴，就把你尿床的事告訴符顏。\"
    明捏著紙條，看著莎娜莉雅假裝蹣跚的背影，忽然覺得胸口發悶。
    小時候他最討厭她的惡作劇，可此刻看著她為了隱藏身份而努力扮演老人，心裏竟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
    或許，那些年的捉弄，不過是她笨拙的示好方式？
    符顏看著明發呆的模樣，嘴角忽然微微上揚，輕笑出聲：“明，你和莉雅婆婆，怕是早就認識吧？”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根細針一樣，直直地紮進了明的心裏。
    明的身體猛地一顫，他有些驚慌地看向符顏，想要說些什麽來掩飾，但喉嚨卻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
    “別瞞我，方才你們的眼神交流，我可都看在眼裏。”符顏的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明的內心。
    明的額頭上開始冒出一層細汗，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幹笑兩聲，說道：“哈哈，符顏，你別開玩笑了，我怎麽會認識莉雅婆婆呢？”
    “是嗎？”符顏顯然並不相信明的話，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明，似乎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明被符顏看得有些不自在，他連忙轉移話題，說道：“好了好了，符顏，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符顏見狀，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她輕咳一聲，說道：“也沒啥，符翼等一下回來，你等會兒記得回去就行，我先回去和他們幾個說一聲你在幹啥。”說完，她轉身快步離開了這裏。
    看著符顏漸行漸遠的身影，明和莎娜莉雅不約而同地長舒了一口氣。直到符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莎娜莉雅才像放下了千斤重擔一般，如釋重負地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樣。
    “呼……好險啊。”莎娜莉雅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
    明緊緊地盯著莎娜莉雅，他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內心。心中的疑惑如洶湧的潮水一般，不斷地衝擊著他的理智。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鼓起勇氣，將這個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說出口。
    “莎娜姐姐，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要變裝潛伏在北鳶呢？”明的聲音有些顫抖，這個問題就像一根刺一樣，深深地紮在他的心裏，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嗯？”莎娜莉雅顯然沒有預料到明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她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愕的表情，一時間有些發懵，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個……”莎娜莉雅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迅速恢複了鎮定，反問道，“你剛來北鳶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什麽特別的事情呢？”
    明開始仔細回憶起他們初到北鳶時所遇到的種種事情。
    然而，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際，他和莎娜莉雅都沒有察覺到，符顏此時正悄悄地隱藏起自己的氣息，在不遠處的陰影中暗中窺視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