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
    李誌倒吸一口涼氣，周身如被千萬根鋼針同時刺入般的劇痛，硬生生將他的意識從混沌中扯回現實。
    他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澄澈的淡藍天空，不見一絲雲彩，寧靜得有些詭異。
    鼻腔中驀地湧入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直嗆得他眉頭緊皺，忍不住連連咳嗽。
    李誌強忍著渾身酸痛，雙手撐地，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瞬間呆立當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樣。
    隻見四周一片狼藉，地麵上滿是觸目驚心的血汙和支離破碎的斷肢殘骸，殷紅的血水匯聚成小窪，在日光下泛著令人膽寒的光澤，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濃鬱得近乎實質，似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緊緊籠罩。
    李誌滿眼茫然，下意識地左右環顧。
    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已身處黑水河對岸。
    可奇怪的是，周遭死寂一片，不見半個人影，唯有這片慘烈的修羅場般的景象。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茅草屋傳來一陣輕微響動，那聲響雖然輕微，可在這一片寂靜之中，卻顯得格外的清晰。
    李誌心中一緊，顧不上思索，抬腳便要朝茅草屋走去。
    這一抬腳，他便覺腳底傳來一陣異樣的黏膩感。
    他低頭看去，隻見自己渾身沾滿血汙，幹涸的血液已經發黑，黏稠地附著在衣物和皮膚上，結成了一層血痂。
    “這...”
    李誌眼中透著疑惑，起初還以為是自己受傷流血，可仔細檢查一番後，卻發現除了周身酸痛，並無明顯外傷。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滿地的殘肢上，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些血汙，恐怕正是來源於此。
    隻是不知道為何，李誌卻沒有半點相關的記憶。
    李誌知道眼下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用力搖了搖頭，強打起精神，深一腳淺一腳地邁向茅草屋，心想若屋裏有人，或許能解開這一切謎團。
    來到茅草屋前，李誌見木門緊閉，伸手推了推，門卻紋絲未動，顯然被什麽東西從裏麵抵住了。
    不過，隨著他的推門動作，屋內傳來一陣輕微的驚呼聲，緊接著，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別殺我...別殺我...”
    李誌聽著這聲音有些耳熟，他細細思索了下，辨認出應當是他們永國來大魏的使者團中的一人。李誌試探著喊道：“...是陳東嗎？”
    屋內的哭喊聲瞬間戛然而止，片刻後，陳東帶著遲疑的聲音傳來：“李...李大人，您恢複神智了？”
    李誌眉頭微蹙，對陳東這話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應道：“是我！你快開門，我有話要問你。”
    聽聞此話，陳東興奮的聲音立刻響起：“好嘞！我這就給您開門...”
    隨後，屋內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動靜，夾雜著物件碰撞的聲響。
    “咯吱 ——”
    木門緩緩打開，陳東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待看到李誌目光清明，神色正常，他這才長舒一口氣，連忙將門完全打開。
    李誌看到果真是陳東，心中也鬆了大半。
    見門已開，他抬腳邁進屋內。
    剛一進去，他身上濃烈的血腥味直直地撲向了陳東，嗆得他一陣猛咳。
    陳東看著李誌滿身血汙的模樣，剛放下的心又瞬間懸了起來。
    李誌在屋內掃視一圈，發現除了陳東，再無他人。
    於是，他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陳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可知道些什麽？”
    陳東聽到李誌的問話，像是被觸及了內心最悲傷之事一樣，情緒瞬間崩潰，“哇” 的一聲大哭起來。
    他整個人癱坐在地上，一邊抽泣，一邊將自己目睹的一切，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
    ... ...
    當時，情況萬分危急，李誌當機立斷下令眾人跳河求生。
    所有人都紛紛縱身躍入那波濤洶湧的黑水河之中。
    陳東本就是個旱鴨子，對水有著本能的恐懼，可他心裏明白，若不跳河，必死無疑，於是咬咬牙，硬著頭皮跳了下去。
    入水的瞬間，冰冷的河水猛地灌入他的口中，嗆得他一陣劇烈咳嗽。
    好在當時蘇亮就在他身旁，蘇亮自幼生活在海邊，水性甚好，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一路奮力遊向岸邊。
    若不是蘇亮及時援手，陳東恐怕早就溺亡在這湍急的黑水河之中了。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即便離開了黑水河，成功上岸，危險也並未就此遠離。
    那吳國九皇子看到李誌他們跳河之時，便早早地就帶領手下蹲守在岸邊，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陳東蘇亮他們這些好不容易從河裏掙紮上岸的人，無一例外都被吳國九皇子勒令屬下給抓了起來。
    當時若是有窮奇營的人在此，憑借他們的武藝和血性，肯定會拚死反擊抵抗，絕不會那麽輕易束手就擒。
    但可惜的是，能上岸的盡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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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窮奇營的士兵，以及李誌在內的夜遊司之人，全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沉入河底，沒了半點聲息。
    而這些好不容易上岸了的文官們，也就此陷入了地獄般的噩夢之中。
    麵對殘暴不仁的吳國九皇子，蘇亮他們都遭受了殘忍的折磨與虐待。
    蘇亮身為堂堂五品禮部員外郎，最終也未能幸免，被那九皇子無情地殺害。
    要知道，此番任務已經順利結束，一旦回到永國，蘇亮晉升為禮部侍郎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隻可惜，他再也沒有機會踏上歸途了。
    陳東算是運氣好的，被排在了最後麵。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僚們一個接一個在他麵前被折磨得慘不忍睹，最終含恨而死。
    就在即將輪到他遭受毒手的時候，黑水河突然發生了異變。
    隻見原本還算平靜的黑水河，突然間河水劇烈翻滾，仿佛有什麽巨大的力量在河底攪動。
    緊接著，一道身影如離弦之箭般從河中竄起。
    眾人定睛一看，那道身影正是李誌！
    李誌雙目通紅一片，手持一柄黑劍，劍身閃爍著森冷的寒光。
    剛一上岸，李誌便如同瘋魔了一般，朝著周圍的人展開了瘋狂的攻擊。
    那吳國九皇子的護衛們雖說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可在此時狀若瘋魔的李誌麵前，竟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李誌手中的黑劍揮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血雨腥風。
    在他的猛烈攻擊下，那些護衛們紛紛倒下，最終全部被斬殺殆盡，就連那吳國九皇子也未能逃脫，命喪李誌之手。
    原本陳東以為李誌是來拯救他們的，心中剛湧起一絲希望，還未來得及高興，卻驚恐地看到李誌轉身朝著其他被折磨得半死、但還未斷氣的自己人走去，然後對他們下了狠手。
    李誌那副模樣似乎是想把所有能喘氣的都給殺光一樣。
    這一幕把陳東嚇得魂飛魄散，他連忙慌不擇路地躲進了茅草屋中。
    過了許久，陳東聽到外麵漸漸沒了聲響，他才戰戰兢兢地從窗戶往外偷看。
    隻見李誌暈倒在地上，而周圍沒有任何一個活人，甚至沒有一具完整的軀體，都是血汙殘骸，如同地獄一般。
    陳東嚇得半死，心中充滿了恐懼，根本沒有一絲勇氣出去查看情況，隻能躲在茅草屋中，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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