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9日—10日這兩天，也就是星期二、星期三，榆州縣第七中學舉行了高三開學以來的第二次月考。
    此次月考與九月份的第一次月考，最大的不同便在於，九月份第一次月考，看點在於學生會主席李晶能否取得總分六百分的突破。
    她在上次月考中，果然不負眾望，取得了六百零六分的好成績。有傳言說，她這成績哪怕是拿到榆州縣第一中學，也能進入年級前十了。
    當初榆州縣第七中學為了留住李晶這個尖子生，也是下了血本，讓她連續做了三年學生會主席。
    而這次月考，看點在於周興是否真能夠取得文科班前五名，從而順利實現由理轉文。
    以至於周興上次故意放出風聲，說是他英語成績之所以逆襲，是因為每天早上五點起床讀背英語的緣故，在眾人眼中，居然還帶有了一絲陰謀論的味道。
    周興這廝亂帶節奏，讓文科班前五名的有力競爭者，如毛君、張倩倩、黃朝暉等同學晨昏顛倒，作息紊亂，學習上也受到了很大影響，不正好有利於他殺出重圍嗎？
    “周興這廝真是良心大壞啊。”有人在背地裏議論紛紛。
    對此，周興無從辯解，他唯有在這次月考中全力以赴，大比分超過班上其他同學，才能及時製止這種無謂的言談。
    月考期間，取消了早自習。因此，周興這一天來到學校的時間，便比往日要稍遲一些。等到他急匆匆地回到班上，卻發現高三文科班教室裏，居然沒有自己的考場座位號。
    “這是何故？”周興向負責監考的陳老師詢問道。
    陳老師也感到有些疑惑，他對著考場座位表找了半天，果然沒有看到周興的名字。
    不過事情也不難解決。教學樓場地有限，每逢遇到大型考試，都要借助於學校實驗樓的理化生三個實驗室做考場。
    既然周興不在教學樓這邊參加月考，那他一定是在實驗樓那邊參加月考。
    雖然如此，陳老師還是忍不住思忖道，“這不至於啊？周興被班主任王求老師視為一個潛力新星，按道理應當留在本班教室參加考試，這個考場都是安排的一些成績較好的同學，像康綺、毛君、張倩倩等人，也都是在這個考場。
    實驗樓的那三個考場，都是各班差生，號稱學渣的樂園，後排男生的精神聖地，把周興安排在實驗樓那邊，不是影響到了周興同學的正常發揮麽？
    但這種事情，也輪不到陳老師這個數學老師指手畫腳。回過神來後，陳老師便善意提醒周興道，“快去快去，文科班另一個考場設在生物實驗室。”
    他一邊說著，一邊給班上同學分發草稿紙，因為周興這一趟耽擱，他手頭的事情都有些滯後了。
    生物實驗室也行，周興也不是沒在生物實驗室參加過考試。他健步如飛，連忙跑下樓，向實驗樓方向跑去。
    結果，周興在生物實驗室的考場座位表上，同樣也沒看到自己的名字。
    生物實驗室的監考老師是班主任王求老師，他親自坐鎮，就是防止班上這些差生在月考期間胡作非為，鬧出什麽亂子。他萬萬沒有想到，差生這邊沒出問題，潛力學生周興卻連考場位置也沒有了？
    “是不是陳老師看錯了？”王求老師懷疑道。陳老師年紀已經大了，眼睛也有一些看不太清楚，出現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
    “你再去教學樓那邊，在文科班教室的考場座位表上，從頭到尾看一遍。如果真沒有你的名字，你再過來找我。”王求老師吩咐周興道。
    “好吧。”周興苦著臉說道。這時候，開考鈴聲都已經響過了，周興已經看到考場裏的同學們，都已經開始答題了。
    他一通猛跑，又跑到了教學樓三樓文科班教室。還幸虧他體力好，一番折騰下來，雖然也氣喘籲籲，但好歹還能堅持得住。
    這一次，他和陳老師兩個人，將文科班教室的這張考場座位表，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確認沒有看到周興的座位號。
    “看來確實不在文科班教室了。”周興斷定道。
    沒奈何，他隻能又跑到實驗樓的生物實驗室，向班主任王求老師尋求幫助。
    王求老師作為監考老師，又不能離開考場，他也無法可想，隻好讓周興去教師辦公室，請哪位老師帶著周興，找負責考場座位安排的教務處工作人員，問一問這是怎麽一回事？
    可憐的周興，隻得再次回到教學樓三樓。在教室辦公室，他把情況告訴了李建新老師。
    李建新老師略一思索，開口說道，“教務處都是按上一次月考成績的排名情況，製作的考場座位表。你上次月考是在理科班參加的，人家說不一定，把你排在了理科普通班的考場座位邊上。你去隔壁理科班考場看一看，若是沒有你的名字，那就一定是在理科班的另一個考場化學實驗室了。”
    上次月考，周興在理科班的名次比較落後，根據李建新老師的判斷，他的考場座位大概率在化學實驗室無疑。
    想著還要再跑一趟實驗樓，周興欲哭無淚。這還沒正式參加考試呢，他的體力便已經消耗大半了。
    周興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實驗樓化學實驗室，冒著監考老師王發斌的白眼，趕在禁止遲到考生進入考場的鈴聲響起之前，周興總算在這個考場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號。
    “哥們真牛，月考遲早二十多分鍾。”坐在旁邊的王瑋同學，向周興伸出了大拇指。
    周興苦笑了一聲，回到了座位上。
    好在語文科目，是周興最有把握的一科，雖然遲到了二十多分鍾，但周興緊趕慢趕，還是在考試結束前三十分鍾，答到了最後一道大題——作文題。
    但這個時候，整個考場開始變得騷動不安了。
    按照規定，考試結束前三十分鍾，考生可以提前交卷。
    有一些同學，本來就成績不好，對所有大型考試，也不報什麽期望，時間一到，他就立即交卷。
    與其留在考場中枯坐，還不如利用這個空閑時間，偷偷地去操場上打籃球，去食堂各個門麵看電視，難道不香嗎？
    而且，就算你不想提前交卷，講台上的監考老師也會催促你交卷。
    王發斌老師之所以主動請纓，前來化學實驗室監考，可沒安什麽好心。
    這不，王發斌老師都已經是第三次抬手看手表了，表盤玻璃映出他微微上挑的眉梢。不鏽鋼托盤裏的試管突然晃了晃，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正用紅筆有節奏地叩擊講台，筆尖在墨綠色漆麵刮出細碎的聲響。
    "隻有不到半小時了啊，同學們。"他的聲音裹著笑意，卻像把生鏽的剪刀，"做完了的同學就別磨蹭了，早交早輕鬆。"
    聽到他的提醒，前排紮馬尾的女生嚇得縮了縮肩膀，試卷下的鉛筆在作文紙上洇出墨點。
    王發斌離開講台，白色外套帶起一陣風，橡膠鞋底在瓷磚地麵摩擦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彎腰查看第三排男生的答題紙，後頸的肉隨著動作堆成褶皺："小夥子，議論文寫得挺工整啊，但這結尾......"指尖重重敲在卷麵空白處，"再寫下去可能就要超時了。"男生握著筆的手僵住，喉嚨裏發出模糊的嗚咽。
    "大家別太糾結，一次小小的月考而已。"王發斌直起腰，嘴角扯出更誇張的弧度，"隔壁考場都走一半人了，咱們班難道要當最後一名？"他的手背擦過窗台上的燒杯，玻璃器皿碰撞出清脆的叮響，驚得後排打盹的男生猛地抬頭。
    倒計時牌翻到"25分鍾"時，已有十幾張試卷平鋪在講台上。王發斌捏著試卷邊緣抖了抖，紙張發出窸窣的脆響："看看，這十幾位同學多利索。"
    他突然一個轉身，白色外套下擺掃落了窗台邊的溫度計，"砰"的碎裂聲裏，他彎腰收拾碎片時仍不忘抬頭催促，"動作快點，別耽誤大家時間。"
    空氣裏漂浮著緊張的汗酸味，混著化學試劑殘留的刺鼻氣息。王發斌靠在門框上，手表屏幕藍光映亮他不耐煩的眼神，紅筆在掌心轉得飛快，筆尖劃出的弧線像懸在眾人頭頂的鍘刀。
    在這種令人壓抑的氛圍裏，周興總算在終場前十分鍾左右，答完了語文試卷上的全部題目。
    而這個時候，王發斌老師看向他的眼神，都恨不得殺人了。
    因為整個化學實驗室，隻剩下周興一名考生了。
    但周興仍然沒有交卷，他不敢大意，還得仔細檢查一番，看選擇題答案有沒有填錯，現代文閱讀題目有沒有漏答的要點。
    這讓負責監考的王發斌老師很不高興，覺得周興這廝是在故意針對他，先前故意遲到不說，現在又故意拖著不交卷。
    要知道，他之所以爭取來到化學實驗室監考，就是認定了高三理科普通班的這些學渣們，一定會在考場裏坐不住，從而提前二三十分鍾交卷。
    也就是說，在正常情況下，王發斌老師的監考工作，可以提前將近半個小時完成，結果碰到周興這個釘子戶，硬生生地想要拖到終場鈴響，讓他怎麽可能心裏不冒火？
    “你都轉到文科班了，為什麽還要來理科班參加考試？”終場收試卷時，王發斌老師向我們的周興同學興師問罪道。
    周興無奈道，“我也不想，誰知道教務處工作人員是怎麽安排的？”
    周興將這口鍋推給了教務處，王發斌老師便再也不說什麽了。
    不過，考慮到王發斌老師下午還有可能繼續在化學實驗室坐鎮，周興可不想在被他幹擾的情況下答題，便將這個問題反饋給了班主任王求老師。
    讓學校教務處臨時調整各個考場的監考人員，周興是沒有這個本事，但把自己的考場座位，由化學實驗室挪到生物實驗室，還是很有可能的。
    別的不說，明天下午考文科綜合，他若是繼續留在化學實驗室這個考場，豈不是連文科綜合試卷都拿不到？這不是開玩笑嗎？
    “這倒也是哈。”王求老師摸了摸自己的鼻頭，有些尷尬地說道。
    說實話，這次考場安排發生意外，周興本人雖不能說沒有責任，但主要問題，還是在於王求老師自己身上。
    他應當及時地把周興轉班情況，告知教務處工作人員，對考場座位安排進行調整，並把這種調整情況告訴周興本人，結果他忙來忙去，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一件事情給遺忘了。
    “語文考得還好吧，作文寫完了沒有？”王求老師頗為關心地問道。
    “寫是寫完了，就是字跡有些潦草。”周興謙虛地說道。
    至於調整考場一事，倒是很簡單，王求老師讓周興下午便直接到生物實驗室參加考試即可，反正學校整個高三年級，隻有三個班，有什麽情況都能及時反饋，他這邊給教務處工作人員打個招呼就好了。
    隨後，周興饑腸轆轆地趕到學校食堂，走進班上同學李清家的那個門麵，點了一份肉沫豆腐，一碗米飯。
    “周興，聽說上午語文考試期間，你在教學樓和實驗樓之間，練習短跑，有意挑釁監考老師，你小子膽子很大啊。”李清打趣周興道。
    “你膽子也不小。王老師都說了，不要提前交卷，你倒好，當著他的麵走出考場，也不怕王老師給你穿小鞋？”周興反問道。
    “哎，我這不是情況特殊嘛？食堂門麵這邊，事情這麽多，我提前過來搭把手，也能減輕父母親的工作量，王老師是不會怪我的。”李清朗聲笑道。
    李清一邊說著，一邊提起幾個餐盒，向教學樓方向走去。
    “你這是幹什麽？”周興驚奇地問道。
    “這兩天不是高三月考嗎？教務處工作人員負責組織考試，理應享受工作餐待遇，彭處長便把盒飯訂在了我家門麵。”李清回答道。
    “哦哦哦，那你快去快去。”周興向李清揮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