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終於有重大線索。
    並且指向了香江魚龍混雜的煙火深處——廟街。
    “天養生傷勢穩住沒有？”
    王莽的聲音沉靜如古井，聽不出半分波瀾，目光卻銳利如刀，刺破辦公室內凝滯的空氣，直射垂手侍立的安保主管。
    “阿生斷了兩根肋骨，肺部吸入性灼傷，但手術順利，人醒了，麻藥過了就能問話。”
    安保主管語速極快，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昏迷前反複念叨一個詞……‘廟街老金鋪’！”
    “我們核對了灰狗小組裝備清單裏殘留的金屬碎屑，其中一種高熔點焊料成分，和市麵上流通的幾種民用型號對不上，反而……”
    “反而和廟街幾家有幾十年曆史、專做翻新熔鑄的老式金鋪作坊早年偷偷進口的某種管製焊料記錄……有重疊！”
    “老金鋪……”
    王莽緩緩靠向高背椅，窗外維港的燈火將他半邊臉龐映在陰影裏，
    “廟街的金子，從來就不隻是戴在脖子上的。”
    他按下內部通訊，
    “通知雷伯龍，調取過去三個月所有廟街區域，尤其是持有老式熔鑄設備備案的金鋪、首飾加工坊，其電力消耗異常波動記錄！特別是深夜時段！”
    “還有，查所有與這些作坊有資金往來的離岸空殼公司，重點篩查與已知‘赤潮’外圍資金池有過哪怕最微小接觸的點！”
    指令下達後，迅速擴散至香江的黑道白道的各個隱秘節點。
    僅僅一小時後，
    “雷伯龍”親自帶著一份加密檔案走進辦公室，素來古井無波的臉上也透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凝重，
    “王董，篩出來了！‘永昌隆’！這家在廟街開了四十年的老金鋪，表麵平平無奇，但它的電力消耗曲線……見鬼了！”
    “每月固定有七到十天，深夜十一點至淩晨四點，用電負荷飆升至白天的二十倍以上！足以驅動小型工業電弧爐！”
    “更詭異的是，給它供電的是一條獨立於廟街主網的私接專線，源頭……指向廢棄的九龍城寨舊址區域！”
    “繳費記錄全是無法追蹤的現金！”
    他攤開幾張模糊但能辨認的夜間監控截圖：
    “還有這個，過去一個月內，至少有五批不同麵孔的生人，在深夜不同時段進入‘永昌隆’的後巷小門。”
    “他們手裏提的……看這形狀和受力下沉感，絕不是普通首飾原料！是金磚或金錠原坯！”
    “離開時，手裏換成了輕便的扁平公文箱。”
    他指向最後一張照片上一個戴著鴨舌帽、側臉輪廓冷硬的男子，
    “尤其這個人，國際刑警非公開資料庫裏比對上了！代號‘鼴鼠’，東歐地下金礦洗錢網絡的資深‘漂白工’！”
    “專門負責把來路不正的黑金熔煉重鑄，打上合法標記！”
    “永昌隆……”
    這個在香江非常普通的店鋪名字，卻讓的此刻王莽眼中寒光凝聚，
    “它吞進去的是黑金，吐出來的，就是給‘赤潮’輸血的金鏈！”
    他霍然起身，
    “通知我們洪興在廟街的所有‘眼睛’和‘耳朵’！盯死‘永昌隆’！”
    “我要知道讓文物組調出銅鑼灣貨櫃裏那幾件戰國重器的高清微觀照片，特別是上麵任何可能被熔金作坊利用的古代皇家印鑒、紋飾的細節！”
    “赤潮走私文物，銷贓變現是其一，但仿製其上的古印戳記來‘認證’他們熔鑄的黑金，賦予其‘傳承有序’的假象進入拍賣行洗白……”
    “這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鳥！”
    夜幕降臨香江。
    廟街的霓虹招牌次第亮起，紅的“馬殺雞”、綠的“跌打正骨”、藍的“電子零件”，光怪陸離的光暈混雜著油煙、廉價香水和汗味，在狹窄的街道上空蒸騰出一片渾濁的光霧。
    人流摩肩接踵，喧囂鼎沸。
    大飛的小弟悄無聲息地散入這片市井。
    他們也不用裝扮，原本就是在這邊售賣翻版磁帶的小販，
    蹲在路邊吃牛雜的食客、或者倚在電器鋪門口看賽馬直播的閑漢。
    目光卻如同無形的探針，牢牢鎖定著街道深處那家門臉不大、招牌漆色剝落的“永昌隆金鋪”。
    沒辦法，隻有本地人在這裏才不會被人發現，突然一大群生麵孔，很快就會被人察覺出問題。
    金鋪臨街的櫃台裏，昏黃的燈光下陳列著些款式陳舊的金戒指、細項鏈。
    一個頭發花白、戴著老花鏡的師傅正慢條斯理地焊接著一條斷裂的細金鏈，動作嫻熟。
    表麵看去，這就是一家在時代浪潮中艱難維生的老店。
    然而，在這些從小就生活在底層的爛仔眼中，和別家不相同的地方簡直不要太明顯。
    櫃台玻璃內側幾道不易察覺的新劃痕，像是沉重金屬箱角粗暴拖拽留下的。
    後門上方那個偽裝成通風口的隱蔽位置，新加裝的廣角攝像頭鏡片反射著幽光。
    更關鍵的是，金鋪後巷深處，那扇緊閉的、包裹著厚實鐵皮的小門縫隙裏，隱約透出一絲不同於白熾燈的、屬於高溫熔爐特有的青白色光芒。
    以及一種被強力抽風機過濾後依然泄露出的、金屬被極致高溫熔融時產生的特殊臭氧與金屬蒸汽混合的刺鼻氣味。
    “阿莽，‘鼴鼠’出現了！”
    大飛的電話直接打給了王莽。
    “好，你讓兄弟們推出來，我的人已經包圍那邊了。”
    “好！”
    一個穿著灰色夾克、身形精悍的男子，提著一個沉甸甸的黑色運動包，如同識途老馬般，目不斜視地繞過金鋪正門，熟稔地拐進後巷。
    他警惕性極高，進入巷子前有一個極其自然的側身回望動作，目光銳利地掃過巷口每一個可能藏匿監視點的角落。
    幾乎在他身影沒入後巷鐵門的同時，金鋪臨街的燈光驟然熄滅了一半，卷閘門也被拉下大半，隻留一條狹窄縫隙，如同野獸閉眼後殘留的一道縫隙。
    “各組注意，目標已入巢！外圍保持靜默，隻記錄進出！”
    王莽的聲音透過專線，清晰地傳達到每一個潛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