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大廈頂層會議室的落地窗像一幅巨大的油畫框，將黃昏時分的香江盡收眼底。
    維港的波光碎金般流淌，中環的霓虹尚未完全亮起，但太平山頂的輪廓已隱入暮色，唯有大廈頂層“洪興集團”四個鎏金大字在夕陽餘暉中灼灼生輝。
    王莽背對長桌而立，黑色西裝剪裁淩厲如刀鋒，指尖雪茄的灰燼積了半寸，卻始終未落。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斜斜覆蓋住會議室中央的沙盤——那是一座按11000比例複刻的香江微縮模型，維多利亞港用藍寶石鑲嵌，太平山頂則以碎鑽鋪就，而沙盤邊緣一道不起眼的裂縫，正將淺水灣影視基地與澳門賭場牌照模型悄然隔開。
    “明日此時，洪興上市的周年慶。”
    王莽的聲音不高，卻讓會議室裏洪興元老同時繃緊了脊背。
    空氣凝滯得能聽見雪茄煙絲燃燒的嘶響。
    韓賓最先打破沉默，這位曾掌管銅鑼灣地下賭檔的元老，如今西裝袖口還沾著昨夜馬場的草屑：
    “龍頭，集團股價漲了三倍，弟兄們分紅拿到手軟，可有些人……”
    他意有所指地瞥向末座，
    “還在用老洪興的規矩辦事！”
    末座的大宇猛地攥緊拳頭，定製西服下肌肉虯結。
    他麵前的財務報表被指甲劃出深痕——洪興物流的運輸車隊上月“損耗”了價值八百萬的電子元件，賬麵卻寫著“台風受損”。
    “大宇。”
    王莽終於轉身，煙灰簌簌落在沙盤的維港海麵，
    “你名下的三艘貨輪，明天轉到飛天集團旗下。”
    會議室驟然死寂。
    大宇霍然起身，檀木椅腿刮過大理石地板的銳響刺得人牙酸：
    “憑什麽？那是我用命從東星手裏搶來的！”
    “就憑它們現在掛著巴拿馬國旗。”
    王莽彈開雪茄，火星濺在沙盤的澳門半島模型上，
    “而澳門回歸談判桌上，葡國代表正拿著走私照片質問中方。”
    落地窗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一架直升機緊貼玻璃掠過，旋翼攪碎暮色，機身上“tvb”台標清晰可見。
    機艙裏，阮梅正對著鏡頭微笑，珍珠耳墜在探照燈下流轉柔光，她身側助理舉著題詞板，上麵是加粗的“7·2大婚獨家直播預案”。
    直升機轟鳴遠去，王莽指節敲了敲沙盤底座。
    暗格滑開，露出十二份牛皮檔案袋。
    “裏麵是各位轉入飛天集團的資產清單。”
    他目光掃過麵色慘白的元老們，
    “貨輪，跑馬地倉庫，觀塘碼頭……從今往後，這些見不得光的買賣，由飛天替各位洗幹淨。”
    大宇突然狂笑起來，一把撕開檔案袋。
    股權轉讓書的甲方簽名處，“王莽”二字墨跡未幹，乙方卻空白著——那是留給他們的賣命錢。
    “好個飛天集團！”
    他將文件摔向長桌，
    “當年……”
    砰！
    會議室雙開門被撞開。
    天養生逆光立在門口，黑色作戰服肩章凝結著水珠——窗外不知何時已暴雨傾盆。
    他身後六人如刀出鞘，無聲切進會議室各個死角。
    “索羅斯動手了。”
    天養生將平板電腦推上長桌。
    屏幕裏香江指數k線圖血瀑般暴跌，滿屏刺目的紅！
    恒生銀行、匯豐控股的賣單欄瘋狂刷屏，沽空單量瞬間衝破百億。
    “十五分鍾前，量子基金聯合老虎資本拋售港幣。”
    天養生指尖劃過暴雨地圖，
    “倫敦外匯市場跟風做空，香江金管局外匯儲備已蒸發二十億美元。”
    王莽突然抓起沙盤旁的青銅鎮紙，狠狠砸向微縮的中環交易所模型！
    金融塔樓應聲崩塌，碎片迸濺到元老們驚惶的臉上。
    “開香江金庫！”
    他眼底終於燃起野獸般的亮光，
    “用澳門賭場的現金流托市，告訴霍家，我要聯合護盤！”
    暴雨瘋狂衝刷玻璃幕牆。
    會議室內電話鈴聲炸成一片，韓賓對著手機嘶吼調動資金，陳耀基癱在椅中擦拭冷汗。
    唯有大宇死死盯住王莽：
    “你早算到索羅斯會今天發難？用股災逼我們交出老底？”
    王莽不答，隻將雪茄按滅在沙盤的灣仔碼頭模型上。
    青煙騰起時，窗外維多利亞港上空炸開第一朵煙花——紫荊花圖案在暴雨中頑強綻放，那是tvb在為回歸慶典預演。
    煙花明滅間，天養義閃到大宇身後。
    電擊器抵住他後腰的瞬間，商業罪案調查科警司的證件亮出：
    “陳先生，您名下貨輪涉嫌走私軍火，請配合調查。”
    兩名警察銬走癱軟的大宇時，王莽正俯瞰著香江。
    霓虹燈海在暴雨中浮沉，中銀大廈尖頂刺破濃雲，像一柄等待歸鞘的劍。
    “通知阮梅。”
    他對陰影裏的天養生低語，“明晚婚禮照常，我要全香江看見紅旗升起時，洪興的資本已烙上中國印。”
    暴雨漸歇，維港重歸平靜。
    王莽獨自留在會議室，指腹摩挲沙盤底座暗格裏最後一份檔案——封麵烙印著飛天集團的虎頭徽章。
    當他抽出文件時，沙盤裂縫下的淺水灣影視基地模型突然亮起微光，那裏正搭建著《紫荊旗》劇組的抗日戰場。
    而基地地下三層的保險庫內，十五噸黃金反射著冷光，賬本扉頁寫著：1997年6月30日，淨資產五百億。
    維港兩岸的霓虹開始逐一點亮，太平山頂的觀景台架起三台tvb直播攝像機。
    阮梅的助理將婚禮流程表遞給導演時，天際最後一縷霞光正映亮她耳畔的珍珠——那光澤與王莽撕毀的走私照片上，某批違禁珠寶一模一樣。
    淺水灣片場，道具組搬著仿製軍火箱穿過民國街景，箱底暗格裏藏著真正的瑞士鍾表機芯，報關單上貼著飛天物流的封條。
    天養生抹去臉上雨水，作戰服內袋裏還揣著澳門賭場的現金押運單。
    他望向海麵，百艘懸掛紫荊旗的遊艇正在試航，而最前方那艘“騰龍號”的吃水線格外深沉——底艙裏，大宇的貨輪正在被激光切割，所有巴拿馬注冊標誌熔成鐵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