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冬曆十月末，距離歌洛麗婭的生日還有兩個月，空氣裏已經漂浮著細碎的冰晶，極光即將迎來重生。
    她跟著塔莉雅穿過長廊，前往壁爐之家在至冬的總部。
    塔莉雅抬手，戴著霜紋手套的手掌輕輕按在冰棱門上。刺骨的寒意瞬間順著塔莉雅的指尖攀爬而上，如同一頭凶猛的寒獸，試圖將她的體溫吞噬殆盡。
    她告訴歌洛麗婭，有好幾個孩子得了凍瘡。
    在這被冰雪禁錮的空間裏，她的話語仿若也被凍住，帶著幾分冷硬與凝重。
    歌洛麗婭隔著很遠都能聽見門後傳來陣陣咳嗽聲。像是碎冰在瓷碗裏碰撞。推開門的刹那，一股裹挾著煤爐氣息的暖流洶湧撲麵而來，卻在觸及歌洛麗婭發梢的瞬間，仿佛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冰牆，迅速冷卻、凝結，化作一層薄薄的霜。
    屋內略顯逼仄，十多個孩子擠在屋子裏，牆壁上用魚油彩繪著歪扭的冰神圖騰。一個孩子正趴在長桌前，用凍紅的手指塗抹著什麽，羊皮紙上的顏料洇開，像融化的血。
    歌洛麗婭蹲下身時，孩子們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下意識的挺直脊背，原本或嬉笑或專注的神情瞬間收斂——這是長期執行任務留下的條件反射。小小的身軀在衣物下微微顫抖，那是寒冷與緊張交織的表現。
    她抬頭望向塔莉雅，問著普契涅拉有沒有減少他們的境外任務。後者正在為壁爐添加燃料，火星濺在冰牆上發出 “滋滋” 聲響。
    塔莉雅一邊添加著燃料一邊回答著，說普契涅拉已經開始從雪國妖精中招募新兵，那些尖耳小家夥擅長在永夜雪原追蹤深淵魔物。
    執行官內部的派係鬥爭最起碼已經不會轉移到明麵上來了，孩子們執行九死一生的任務數量也被減少了許多。但這些任務即便再危險，也需要有人去做，她也改變不了什麽。
    達達利亞回到至冬的第七天，歌洛麗婭在他家附近的冰湖中看見了正在釣魚的三兄妹。
    湖麵上的冰層厚得驚人，泛著幽藍光芒，像一塊被揉皺的天空。冰釣竿插在雪堆裏，魚線在寒風中輕輕搖曳。
    托克小小的身軀費力的舉著那根比他還高出許多的魚竿，他的小臉因用力而漲得通紅，眼眸中卻閃爍著熠熠的光芒，滿是期待與興奮。
    冬妮婭則乖巧的蹲在一旁，往冰窟窿裏小心翼翼的撒著麵包屑，眼神專注而虔誠，仿佛那冰窟窿裏藏著整個世界的希望。
    而他們的哥哥達達利亞，此刻卻狼狽的趴在冰麵上，指尖正努力的勾著那團纏繞得亂七八糟的魚線，嘴裏時不時蹦出幾句帶著懊惱的嘟囔。
    有一說一他的釣魚技術真夠爛的，諸武精通的戰士始終征服不了一根魚竿。
    魚線突然劇烈抖動的瞬間，達達利亞條件反射般的迅速擺出戰鬥姿勢，身體緊繃，眼神銳利如鷹，仿佛即將麵對一場生死之戰。然而，當他看清釣上來的隻是一條拇指長的小鱘魚時，整個人瞬間泄了氣，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癱軟下來。
    冬妮婭和托克的笑聲像銀鈴般在冰原上回蕩，他們圍著那條可憐的小魚手舞足蹈，呼出的白氣在睫毛上結成冰晶。
    達達利亞撓了撓頭，輕咳了一聲，說著什麽他在納塔的時候，自己釣的魚能裝滿三艘獨眼小寶。
    幼稚的謊言讓在他們身後偷偷觀察的歌洛麗婭輕笑出聲，他還不如說自己在深淵釣過魚，畢竟這聽起來假，但確實是真實發生過的——他釣到了魚，也確實去過深淵。
    當三兄妹發現歌洛麗婭的身影時，不約而同的邀請著她一起釣魚。冬妮婭還說著她肯定比哥哥更厲害這樣的話。
    歌洛麗婭隻是微笑著收回身上若有若無的元素力，輕輕掐了掐兩個小朋友凍得紅撲撲的臉蛋，柔聲說著你們的哥哥可比我厲害得多，便離開了這裏。
    歌洛麗婭回過頭看向他們，隻見三人正以同樣的弧度晃動著手臂，向她揮手告別。
    達達利亞的父親是最早一批投身愚人眾的雪國獵人，憑借著過人的勇氣與還算不錯的技巧，為愚人眾立下了一些戰功。他的母親則是冰神衛隊的軍醫，用自己的雙手和醫術，拯救了不少戰士的性命。
    據說達達利亞的父母就是在一次手術中認識的，二人對於冰之女皇的信仰隻能用狂熱來形容，所以迅速有了話題並墜入愛河。
    而這位在深淵裏摸爬滾打、曆經無數生死考驗的執行官末席達達利亞，此刻正用圍巾仔細的包裹著釣竿，仿佛那釣竿是世間最珍貴、最易碎的戰利品。冰湖的風愈發猛烈，呼嘯著掀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與冬妮婭和托克如出一轍的蔚藍色瞳孔。那瞳孔的顏色，純粹、深邃，是至冬人獨有的色彩，倒映著這片永恒冰原的浩瀚與冷峻。
    夜幕籠罩下，北國酒館像是一座熊熊燃燒的冰雕，格格不入卻又無比醒目。暖黃的燈光從窗格裏溢出，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隨著屋內人們的走動而搖曳、變幻。
    歌洛麗婭踏入酒館，隻是自己沒在這裏見到那個酒蒙子，還有潘塔羅涅的那個管理北國酒館的手下，好像叫什麽......伊戈爾？酒館內的顧客很多，也很雜。
    下到平民百姓，他們或是為了驅散一天勞作的疲憊，或是為了在這寒冷的冬夜尋得一絲溫暖。上到身著華麗服飾、眼神中透著精明與算計的至冬所謂的資本家、一些故作威嚴的職位較低的官僚。
    角落裏，幾個愚人眾低級士兵正偷偷打量著歌洛麗婭，眼神中帶著好奇與敬畏。
    歌洛麗婭簡單的喬裝打扮了一番，改變了發型，換上了一身樸素的衣物。此刻的她，看起來與普通的至冬女子並無二致。
    這裏的人都沒有認出她的真實身份，也沒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前來騷擾她————她清晨向自己近衛軍團的一個準尉借來了徽章，此刻正掛在她的胸前，並再次讚歎了一下自己智慧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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