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遺棄的德軍野戰醫院
字數:2699 加入書籤
返程途中,他們經過一個被遺棄的德軍野戰醫院。帳篷裏傳出微弱的呻吟聲,繃帶和石膏碎屑在雪地上組成詭異的現代藝術。瓦西裏掀開染血的帆布簾,看到個不到二十歲的醫護兵正在給傷員喂雪水。少年抬頭時,鋼盔下滑落的金發讓瓦西裏想起聖像畫裏的天使。
"我們沒有...沒有嗎啡了..."醫護兵的德語帶著哭腔,凍僵的手指捏碎了一整盒磺胺藥片。角落裏,有個胸口中彈的上校突然掙紮著坐起,用俄語喃喃自語:"葉卡捷琳娜...聖誕樹..."他軍裝口袋露出半截燒焦的家信,火漆印上的家徽依稀可辨。
瓦西裏默默放下繳獲的醫療箱,金屬扣碰撞的聲音在死寂的帳篷裏格外清脆。當他轉身離開時,那個醫護兵突然唱起《平安夜》,清澈的高音穿透呼嘯的寒風,像一把利劍刺向斯大林格勒血色的黎明。雪花落在瓦西裏滾燙的臉頰上,瞬間融化的冰涼觸感,讓他分不清那是雪水還是淚水。
1943年1月的第一場暴風雪中,第六集團軍的無線電終於沉寂。瓦西裏站在馬馬耶夫崗上,看著最後幾麵白旗在德軍指揮部升起。風卷著雪花灌進他的衣領,像無數細小的冰針刺痛皮膚。遠處傳來手風琴聲,歡快的《喀秋莎》旋律中,他仿佛聽見無數個平行時空裏的聲音在此刻交匯——施密特朗誦裏爾克詩歌的低語,老教授翻閱古籍的沙沙響,還有那個不知名醫護兵唱的聖誕頌歌,所有聲音最終都消散在伏爾加河永不凍結的流水中。
瓦西裏踩著結冰的戰壕邊緣前進,靴底與凍土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遠處傳來德軍傷兵的呻吟,像鈍鋸子在鋸著冬天的空氣。他蹲下身,從口袋裏掏出半塊黑麵包——這是昨晚從德軍屍體上找到的,已經凍得像石頭般堅硬,表麵還沾著可疑的褐色汙漬。
"聞到了嗎?"安德烈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凍裂的嘴唇滲出細小的血珠,"是煮土豆的味道。"風確實送來一絲溫暖的食物香氣,混合著月桂葉的辛香,讓瓦西裏空蕩蕩的胃部突然痙攣起來。這香氣來自蘇軍陣地後方的野戰廚房,與德軍戰壕裏飄來的腐肉焦糊味形成鮮明對比。
他們爬上一處被炸毀的公寓樓廢墟,破碎的鏡子殘片在月光下像無數隻冰冷的眼睛。通過望遠鏡,瓦西裏看到對麵德軍陣地上的景象:幾個骷髏般的士兵正圍著一匹死馬,用刺刀割下凍硬的肉塊。有個戴眼鏡的士官突然抬頭,鏡片反射的月光短暫照亮了他臉上潰爛的凍瘡。
"第七天了。"安德烈呼出的白霧在望遠鏡鏡片上結霜,"他們的廣播說每七秒就死一個德國佬。"仿佛為了印證這句話,遠處傳來一聲微弱的槍響,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瓦西裏調整焦距,看到雪地上新添了一具屍體,太陽穴處的血跡像朵綻放的紅梅。
突然,德軍的擴音器裏傳出嘶啞的《德意誌高於一切》,但唱到一半就變成了劇烈的咳嗽聲。緊接著是馮·鮑盧斯顫抖的嗓音:"...士兵們...曼施坦因元帥的部隊距我們隻有..."廣播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蘇軍女播音員清亮的聲音:"投降吧同誌們!熱湯和麵包在等著你們!"這句話用德語重複時,瓦西裏看到對麵戰壕裏有幾個黑影明顯動搖了。
深夜的指揮部裏,電台收報機吐出的紙帶散發著淡淡的機油味。瓦西裏翻譯著剛截獲的電文:"...冬季風暴行動失敗...意大利第八集團軍潰散..."突然,一陣刺耳的靜電噪音後,耳機裏傳來德語明碼通話:"這裏是雪絨花!我們距離你們三十公裏!重複,三十公裏!"
參謀們麵麵相覷,地圖上的科泰尼克沃被紅鉛筆狠狠圈出。瓦西裏注意到那個數字——30公裏,正好是"盾河"到斯大林格勒市中心的一半距離。他伸手撫摸地圖上凸起的等高線,粗糙的紙質觸感下仿佛能感受到曼施坦因坦克履帶碾過的震動。
第二天黎明,他們奉命偵察盾河防線。冰封的河麵上,被擊毀的意大利坦克像醜陋的金屬墓碑,炮管上結著晶瑩的冰淩。安德烈撬開一輛p40坦克的艙蓋,裏麵立即湧出令人窒息的腐臭——三個意大利坦克手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凍死在座位上,藍軍裝上的霜花像極了地中海的海浪圖案。
"看這個。"安德烈從車長手裏掰下半張照片,上麵是威尼斯運河的落日,背麵用意大利文寫著"聖誕快樂1942"。瓦西裏正要說話,突然聽見冰層下傳來詭異的咕咚聲,像是巨大的魚在撞擊冰麵。緊接著,整條盾河的冰層開始震顫,遠處傳來悶雷般的炮聲。
他們趴在雪堆後,看著對岸的德軍突擊隊像黑螞蟻般湧向河麵。領頭的軍官揮舞著魯格手槍,鑲銀的槍身在晨光中劃出閃亮的弧線。就在這時,冰層突然炸裂,衝鋒的德軍接二連三掉進冰窟窿,慘叫聲被河水吞沒得隻剩氣泡破裂的輕響。
"地雷?"安德烈疑惑地問,但瓦西裏搖頭。他看見冰窟窿邊緣泛起的油汙——是蘇軍工兵在夜間鑽開冰層埋下的熱力炸彈。落水的德軍拚命掙紮,厚重的冬大衣吸飽河水後變成致命的鉛墜。有個金發少年抓住了浮冰,呼救聲帶著巴伐利亞方言的腔調,讓瓦西裏想起慕尼黑啤酒館裏唱民謠的大學生。
正午時分,他們押送俘虜返回後方。有個羅馬尼亞少校突然跪在雪地裏,從貼身處掏出個銀質酒壺,烈酒的氣息混著他傷口的血腥味在冷空氣中格外刺鼻。"為了國王..."他用俄語喃喃自語,將酒灑在雪地上。融化的雪水蜿蜒成一條微型頓河,流進旁邊德軍屍體半張的嘴裏。
1月18日的暴風雪中,瓦西裏奉命潛入德軍最後的核心陣地。他披著白床單在廢墟間穿行,耳邊盡是風雪呼嘯和傷員夢囈般的呻吟。百貨商店的地下室裏,幾十個德軍傷員擠在一起,結霜的睫毛下,眼睛像蒙塵的玻璃珠般黯淡無光。
喜歡戰火風雲:反法西斯的偉大征程請大家收藏:()戰火風雲:反法西斯的偉大征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