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命運紡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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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軍高射炮指揮官霍夫曼上尉的望遠鏡鏡片突然蒙上血霧——那不是他的血,而是三米外被彈片削開喉嚨的通訊兵濺出的。他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嚐到銅腥味中混著煉油廠泄漏的苯胺甜香。當延時炸彈的衝擊波震碎指揮部所有玻璃時,上尉發現作戰地圖上的紅藍鉛筆標記全被震成了粉末,像極了小時候在德累斯頓見過的聖體節彩色沙畫。
    "左引擎起火!"米勒的警告聲在"命運紡錘號"機艙裏回蕩。烏紮爾恩特少校看見火焰順著機翼向油箱蔓延,火舌舔舐金屬的滋滋聲讓他想起童年時在科羅拉多牧場烤牛排的聲音。當他下令拋棄剩餘炸彈時,投彈手科林斯突然尖叫起來——彈艙裏卡住的一枚岩時引信炸彈正在倒計時,紅色指示燈透過鋼殼滲出微光,像惡魔眨動的眼皮。
    布加勒斯特郊外的麥田裏,農民康斯坦丁看見燃燒的轟炸機殘骸中爬出個人影。那人的飛行夾克冒著青煙,每走一步都在焦土上留下帶著血沫的腳印。當康斯坦丁遞上水壺時,飛行員卻盯著他腕上的手表發呆——表盤顯示815,與飛行員口袋裏停止的懷表時間完全一致。遠處煉油廠的煙霧被晨風吹散,露出半座奇跡般完好的精餾塔,塔頂的納粹旗在火光中獵獵作響,像一麵燃燒的裹屍布。
    返航的盟軍機群在地中海上空遭遇了詭異的寧靜。無線電員湯姆森摘下耳機時,耳蝸裏殘留的炮火回聲突然被某種旋律取代——那是機翼撕裂空氣產生的振動,恰好與貝多芬《命運交響曲》的前四個音符共振。導航員瑪姬發現自己的金發不知何時變成了灰白色,發絲間纏繞著普羅耶什蒂上空的鋁箔碎片,在陽光下閃爍如星塵。
    班加西基地的軍醫聞到了比傷口腐爛更可怕的氣味——那是89架幸存飛機泄漏的液壓油、防凍液和航空燃油混合成的化學雞尾酒。跑道盡頭的棕櫚樹下,機械師正從"命運紡錘號"殘骸裏撬出那枚未爆的岩時引信炸彈。當炸彈處理專家擰開引信蓋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裏麵的鍾表機構停在0007,秒針尖端還掛著一滴凝固的潤滑油。
    而在布加勒斯特的地下抵抗組織據點裏,莉迪亞正用沾著薰衣草汁液的紗布為米勒包紮。美國炮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聽..."遠處煉油廠的廢墟中,未被完全摧毀的催化裂化裝置仍在運轉,發出類似管風琴的嗡鳴。這聲音讓米勒想起堪薩斯老家的穀物升降機,想起所有在戰爭中固執運轉的機械心髒。當夜風吹散最後的硝煙時,他們看見銀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倒映在多瑙河上——那是由54架隕落轟炸機的鋁質殘骸折射出的星光之路。
    巴勒莫的八月驕陽將西西裏島西部的石灰岩曬出刺眼的白光。巴頓將軍的皮靴碾過被炮火震落的仙人掌果實,黏膩的汁液在鵝卵石上拖出暗紅色軌跡,像極了參謀部地圖上標注的進攻路線。當他摘下墨鏡時,鏡架上凝結的汗珠滴落在軍裝銅扣上,發出細微的"嗤"聲——這讓他想起戰地醫院裏那個被扇耳光的士兵臉上蒸騰的淚水。
    "將軍,第3師的先頭部隊已經看見墨西拿海峽了。"通訊兵的聲音從無線電裏傳來,電流雜音中混著遠處炮火的悶響。巴頓撫摸著象牙柄手槍的紋路,指腹觸到槍身上刻著的"上帝與我同在"字樣時,突然聞到空氣中飄來的焦糖香氣——那是被炮火引燃的柑橘園,熟透的血橙在高溫中熬成了果醬。
    戰地醫院的帳篷裏,二等兵托馬斯正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醫用酒精的氣味刺痛他的鼻腔,但更刺痛的是左臉頰殘留的灼燒感——巴頓將軍的戒指在他臉上留下的菱形印記正在發炎化膿。當護士換藥時,紗布撕開的聲響讓他條件反射地蜷縮,這個動作驚動了鄰床的意大利戰俘,那人哼起一首西西裏民謠,調子裏帶著黑曜石匕首般的鋒利。
    艾森豪威爾辦公室的百葉窗將陽光切割成條紋狀,落在巴頓的將星上。總司令的手指敲擊橡木桌麵的節奏,與窗外打字員處理陣亡通知書的敲擊聲完美重合。"喬治,你他媽知道現在報紙叫你什麽嗎?"艾森豪威爾推過來的《星條旗報》上,巴頓扇耳光的速寫畫被油墨暈染,士兵扭曲的麵容看起來像極了墨索裏尼的宣傳畫。巴頓的舌尖頂住上顎,嚐到了早晨喝過的波旁威士忌餘味,此刻卻像膽汁般苦澀。
    墨西拿海峽的黃昏呈現出詭異的鉛灰色。第7集團軍的先遣隊發現,撤退的德軍在懸崖邊留下成排的"惡魔花園"——這些反坦克地雷被漆成仙人掌的翠綠色,在晚風中微微震顫的引信絲,像極了西西裏農婦晾曬的意大利麵。工兵麥克萊恩拆卸第三十七枚地雷時,突然聽見裏麵傳出機械鍾表的滴答聲,這聲音讓他想起童年時祖母的掛鍾,想起所有被戰爭扭曲的時間計量器。
    巴勒莫的露天廣場上,被征用的管風琴正在演奏《星條旗永不落》。巴頓站在陰影裏,發現琴鍵上凝結著前一位演奏者的血垢——那是兩周前被空襲炸死的教堂琴師。當樂曲進行到高潮段落時,廣場噴泉突然恢複了運作,混著鐵鏽的紅褐色水柱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市政廳殘壁上,那輪廓讓他想起墨索裏尼在威尼斯宮陽台上的剪影。這個聯想讓他胃部絞痛,仿佛有人往他引以為傲的軍裝裏塞了塊腐肉。
    戰地醫院的夜班醫生發現,被巴頓扇耳光的兩個士兵病床間產生了奇特的共振。每當托馬斯因噩夢驚叫時,隔壁床的威爾遜就會同步抽搐。月光透過帳篷的彈孔照進來,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畫出一條由光斑組成的虛線,像是某種神秘的摩爾斯電碼。淩晨三點,托馬斯突然坐起來說:"我聽見將軍的靴釘聲了。"但值班護士隻聽見遠處港口傳來的汽笛——那是運送德軍戰俘的船隻正在起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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