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液體滴落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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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瑟琳的耳機裏突然響起捷克口音的英語:"...這裏是白樺樹...我們被擊中了..."靜電幹擾中,她聽見某種液體滴落的聲響,可能是血,也可能是泄漏的航空燃油。當她試圖回應時,喉間的血腥味提醒她氧氣麵罩早已被彈片劃破。儀表盤反射的微光裏,她看見自己顫抖的手指正在地圖上摸索——那片被油汙遮蓋的區域,恰好是家鄉波士頓的位置。
    地麵上的羅馬尼亞農民揚庫聽見了不同以往的爆炸聲。他正在收割的向日葵田裏突然降下一片陰影,抬頭看見b24的機腹從煙霧中猙獰浮現,如同神話中的青銅巨鷹。飛機投下的不是炸彈,而是十幾個圓筒狀物體——那是盟軍為減輕重量拋棄的副油箱。它們砸在發煙器陣列中,迸濺的汽油瞬間引燃了人造煙霧,天空頓時裂開一道火紅的傷口。
    萊因哈特的高射炮在擊落第三架轟炸機時卡殼了。他踹開滾燙的炮閂,發現一枚變形的彈殼像惡作劇般卡在膛線裏。這枚啞彈的底火蓋上刻著德累斯頓兵工廠的鷹徽,讓他想起自己入伍時佩戴的納粹黨章。當南風突然轉向,吹散部分煙霧時,他看見煉油廠西側的儲油罐正噴出百米高的火柱——有架重傷的b24故意撞向了那裏,爆炸產生的衝擊波讓他的牙齒都震顫起來。
    "保持隊形!保持——"複仇女神號機長的命令被高射炮彈打斷。麥克看見機長的飛行座椅被氣浪掀到半空,安全帶像絞刑繩般懸蕩。他的鼻腔充滿燃燒的鎂光彈氣味,這種用於夜間空戰的照明彈在白天炸開時,發出的白光讓所有人的視網膜暫時留下了綠色殘影。當副駕駛強行接管操縱杆時,麥克注意到他的金發正在變焦——那是駕駛艙玻璃破碎後,陽光直接照射的結果。
    下午三時的普羅耶什蒂上空,兩百架發煙器仍在噴吐,但風已將它們撕成縷縷殘絮。格斯滕貝格將軍的作戰地圖被參謀的血浸透,紅鉛筆標記的防線變成了真正的血色。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裏的鐵十字勳章,冰涼的觸感讓他突然想起1939年在波蘭繳獲的聖杯——同樣沾著血,同樣毫無意義。遠處最後一架b24拖著黑煙墜向喀爾巴阡山脈時,機翼反射的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那光芒像極了元首地堡裏將熄未熄的水晶吊燈。
    幸存的盟軍飛行員們在返航途中沉默不語。麥克的嘴唇粘在了氧氣麵罩上,撕下時嚐到了血和鹽的味道。透過千瘡百孔的機身,他看見多瑙河在夕陽下變成一條熔金的傷疤。當"複仇女神號"最終迫降在安加西基地的跑道上時,起落架斷裂的聲響驚飛了沙漠跑道旁的禿鷲——這些食腐鳥類盤旋的軌跡,與七小時前他們在普羅耶什蒂上空飛過的航線驚人地相似。
    而在被炸毀的煉油廠廢墟裏,揚庫發現了個奇跡般完好的飛行員手表。表盤上的裂痕正好將十二個數字分成兩半,靜止的指針指向315——那是第一架b24墜毀的時刻。當他搖動表冠時,秒針突然顫抖著走了一格,發出比德軍所有發煙器加起來都要清晰的"哢嗒"聲。這聲音讓他想起戰前布加勒斯特歌劇院裏的節拍器,想起所有未被戰爭摧毀的、固執丈量著時間的事物。
    布加勒斯特城郊的黎明被染成了鐵鏽色。烏紮爾恩特少校的指尖在無線電開關上懸停了三秒,汗液滲進金屬按鍵的縫隙,發出微弱的腐蝕聲。當他終於打破靜默喊出"開始攻擊"時,耳機裏反饋的電流雜音中混著某種詭異的韻律——那是地麵高射炮陣地在同步校準射擊諸元。
    "上帝啊,那些不是儲油罐..."投彈手科林斯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瞄準鏡裏顯現出布加勒斯特歌劇院的金色穹頂。他聞到橡膠密封圈被炮火烤焦的刺鼻氣味,同時感到岩時引信炸彈在彈艙裏微微震顫——這種特製炸彈內部的鍾表機構正在滴答作響,像兩百個即將響起的死亡鬧鍾。第一批炸彈脫離掛架的瞬間,科林斯看見自己映在艙門液壓杆上的臉被火光扭曲,如同畢加索畫作裏錯位的五官。
    地麵上的羅馬尼亞女孩莉迪亞正在閣樓晾曬薰衣草。她突然被某種低頻震動掀倒在地,衣夾從指間彈飛時在臉頰劃出血痕。透過天窗,她看見第一批b24的陰影掠過晾衣繩,投下的卻不是炸彈而是無數亮晶晶的金屬片——那是箔條幹擾彈,在朝陽中散落如神怒降下的鐵雪。當這些鋁箔飄到德軍高射炮陣地上空時,炮兵們突然發現測距儀裏全是跳動的光斑,像是有人把銀河倒進了光學鏡片。
    烏紮爾恩特的座機"命運紡錘號"突然向左傾斜三十度。副駕駛的牙齒咬碎了氧氣麵罩的橡膠管,血腥味混著鋁熱劑燃燒的辛辣煙霧灌入肺部。少校透過破碎的舷窗看見,下方煉油廠的煙霧裏正綻開橙紅色的花——那是二十分鍾前投下的延時炸彈剛剛引爆,衝擊波將黑色煙塵撕開短暫的通道,露出底下扭曲的輸油管道,像被解剖的血管網絡。
    "降低到五百米!"無線電裏傳來最後一批轟炸機領隊的嘶吼。炮手米勒在震耳欲聾的機槍聲中,突然聞到某種熟悉的須後水味道——那是他出發前在班加西基地淋浴時用的od spice,此刻竟從彈鏈上的潤滑油裏蒸騰出來。當他的.50口徑機槍命中德軍高射炮位時,爆炸產生的氣浪將無數齒輪掀上天空,其中一個正好嵌進"命運紡錘號"的垂直尾翼,金屬疲勞的呻吟聲讓整個機組成員脊背發涼。
    莉迪亞的薰衣草束在衝擊波中化為紫色塵霧。她趴在地板上,舌尖嚐到閣樓陳年鬆木被震動激起的木屑味。突然有重物砸穿屋頂——不是炸彈,而是一架b24的起落架輪轂,橡膠燃燒的焦臭中,她看清輪轂內側用粉筆寫著"to berin itove"。窗外,最後一批低空飛行的轟炸機正掠過教堂尖頂,投彈艙門開啟的液壓聲與聖瑪麗亞大鍾樓的鍾聲詭異地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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