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一遍。”林若甫的聲音低沉得嚇人，抓著親兵衣領的手，青筋暴起。
    那親兵嚇得快尿了，哆哆嗦嗦地重複：“糧……糧草隊，在城外十裏坡，被……被秦風的人劫了，弟兄們……全沒了。”
    “砰。”
    林若甫鬆開手，那親兵癱軟在地。
    老頭子自己也晃了晃，扶住了旁邊的桌子，才沒倒下去。
    完了。
    糧草沒了。
    城裏那些大戶刮來的那點東西，頂多，頂多撐一個月。
    一個月後，拿什麽喂這十萬張嘴。
    到時候，不用秦風打，自己就得被這幫丘八給撕了。
    他娘的秦風。
    好狠的手段。
    老夫還是小瞧你了。
    李軍師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看著搖搖欲墜的林若甫，心裏也是拔涼拔涼的。
    這老東西，不會真要玩完了吧。
    那老子咋辦。
    “林……林相……”李軍師的聲音都帶著顫音。
    林若甫猛地回過神，眼神重新變得陰狠。
    “慌什麽。”
    他喘著粗氣，強撐著站直了身體。
    “天，還沒塌下來。”
    他掃了一眼地上那個報信的親兵，又看向李軍師。
    “傳令下去。”
    “封鎖消息。”
    “任何人，膽敢泄露糧草被劫之事，殺無赦。”
    那親兵如蒙大赦，磕了個頭，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李軍師咽了口唾沫，湊近一步。
    “林相，封鎖消息……也隻是權宜之計啊。”
    “這……這沒糧，弟兄們遲早要知道的。”
    “到時候……怕是要炸營啊。”
    這可是十萬大軍，不是十萬頭豬，餓急了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老夫知道。”林若甫走到地圖前，枯瘦的手指在上麵劃過。
    “秦風以為斷了老夫的糧草，就能困死老夫？”
    “哼，癡心妄想。”
    他轉過頭，看著李軍師，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他想讓老夫不好過，老夫就讓他後院起火。”
    “李軍師。”
    “晚輩在。”
    “立刻寫信，派最可靠的人送去江南王家。”
    “告訴王千赫他爹，就說老夫在淮南拖住了秦風主力。”
    “讓他們立刻動手，在江南，在所有能動手的地方，給老夫點火。”
    “越大越好。”
    “把整個大雍南方，都給老夫攪亂。”
    “老夫倒要看看，他秦風是先來啃淮南這塊硬骨頭，還是先回去救他那遍地烽火的南方。”
    李軍師聽得心驚肉跳。
    這老狐狸，是真瘋了。
    這是要拉著整個南方給淮南陪葬啊。
    “是，林相。”
    他不敢多問，趕緊躬身領命。
    江南，臨安府。
    王家大宅，正堂。
    檀香嫋嫋，氣氛卻壓抑得嚇人。
    王家家主王宗源坐在主位上，手裏捏著一封剛送到的密信，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信，是淮南李軍師派人加急送來的。
    底下坐著的，是王家幾個核心人物，一個個屏息凝神，看著家主的臉色。
    “都看看吧。”王宗源把信遞了下去。
    信紙在幾個老頭子手裏轉了一圈，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幾變。
    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王伯涵，眉頭皺得死緊。
    “家主，林若甫這老狐狸的話，靠得住嗎？”
    “他說他在淮南拖住了秦風主力，讓我們在江南動手。”
    “這……聽著怎麽像是想把咱們王家當槍使。”
    旁邊一個麵色略顯粗獷的漢子，王世傑，哼了一聲。
    “大哥，現在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信不信他林若甫，咱們還有別的路走？”
    “朝廷什麽德行，你我還不清楚？那夏潛老兒，還有秦風那小崽子，做夢都想把咱們這些世家連根拔起。”
    “再不動手，就等著人家把刀架在脖子上吧。”
    王伯涵嘴唇動了動，沒再說話。
    是啊，形勢逼人。
    王宗源手指輕輕敲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響。
    “老二說的有道理。”
    “林若甫不是好東西，但他的信，至少提醒了咱們一件事。”
    “秦風主力被拖在淮南，江南空虛，這確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抬眼掃視眾人。
    “朝廷打壓世家之心，昭然若揭。秦風更是步步緊逼。”
    “咱們王家，若再忍下去，恐怕真要落個滅族的下場。”
    一個穿著錦袍的中年人附和道：“家主英明。”
    “咱們王家在江南經營數代，根基深厚，若是聯合崔家、李家、謝家、盧家他們……”
    “未必不能跟朝廷掰掰手腕。”
    “換個皇帝，總好過被現在這個一步步蠶食幹淨。”
    底下響起一片低低的附和聲。
    反了。
    不反，就是死路一條。
    “好。”王宗源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意思，那就幹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老三。”
    王世傑立刻起身：“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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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立刻派人，去聯絡江南各大世家，特別是陳家和謝家。”
    “告訴他們，時不我待，秦風屠刀已近，若不趁此時機，共舉大事，他日必被各個擊破，悔之晚矣。”
    “就說，我王家，願為馬前卒。”
    王世傑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是，家主，我這就去辦。”
    王伯涵還是有些不放心，遲疑道：“家主，千赫那邊……一直沒消息傳回來，會不會……”
    王宗源不耐煩地擺擺手。
    “千赫能出什麽事？”
    “他跟林東來那廢物待在一起，安全得很。”
    他心裏也奇怪，按說該有消息了，但眼下，顧不上這些細枝末節了。
    “現在，是咱們王家生死存亡的關頭，容不得半點差池。”
    “傳令下去，家族各處產業，人手，全都動起來。”
    “把這江南的水，徹底給老夫攪渾。”
    “讓秦風知道，他想動我王家，沒那麽容易。”
    王宗源眼中是熊熊燃燒的野心和決絕。
    換個皇帝。
    這天下，該換個主人了。
    “是。”
    眾人齊聲應道。
    很快，王家大宅的側門打開。
    一匹匹快馬，載著身負密令的信使，衝入夜色，朝著江南各處飛馳而去。
    一場席卷整個南方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他們誰也不知道，被他們寄予厚望，用來牽製秦風的王千赫。
    還有那顆重要的棋子林東來，早已經成了秦風的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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