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這消息跟長了翅膀似的，從南方呼啦啦飛進了京城。
    各郡郡守的告急文書，雪片一樣堆滿了龍案。
    江南，江東，嶺南……好家夥，南方幾個大郡，一夜之間，全他娘的豎起了反旗。
    “反了，都反了。”
    皇宮，紫宸殿。
    夏潛看著那些奏報，氣得渾身發抖，一巴掌拍在龍案上，震得筆墨紙硯亂跳。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啊。”
    底下文武百官，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
    誰也沒想到，這火燒得這麽快，這麽猛。
    “陛下息怒。”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臣顫巍巍出列，“南方驟然生亂，恐有內情，依老臣愚見，當先派員安撫，查明緣由……”
    “安撫個屁。”
    一個武將粗著嗓子反駁，“這擺明了是蓄意謀反，還查什麽查，直接發兵，給老子踏平了他們。”
    “王將軍此言差矣，南方乃大雍賦稅重地，一旦兵連禍結，國庫空虛，百姓遭殃啊。”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造反啊。”
    大殿裏頓時吵成一鍋粥，文官主張招撫，武將喊著要打。
    夏潛聽得腦仁疼，臉色鐵青。
    這幫廢物，平時一個個牛皮吹得震天響，真到事兒上，就知道吵吵。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裴銘站了出來。
    “陛下。”
    裴銘躬身行禮，聲音不大，卻讓嘈雜的大殿瞬間安靜下來。
    “南方各郡同時舉事，絕非偶然。”
    “此事背後，若無五大世家的影子，臣，絕不相信。”
    五大世家。
    這四個字一出口，殿內溫度都降了幾分。
    百官們下意識地開始在人群裏搜索。
    王家的人呢？
    陳家？謝家？盧家？崔家？
    找了一圈，嘿，除了崔家那個不怎麽合群的崔平，其他幾家的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唰。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釘在了崔平身上。
    崔平站在那兒，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感覺到周圍的目光，他心裏咯噔一下。
    娘的，看老子幹嘛？
    老子招誰惹誰了。
    “崔大人。”一個跟王家走得近的官員皮笑肉不笑地開口，“今日朝會，怎麽不見王大人他們啊？”
    崔平眼皮都沒抬一下。
    “周大人問我？”
    “我怎麽知道。”
    “你。”那官員被噎了一下。
    “崔大人，如今南方大亂，都說與世家有關，您身為崔家之人，難道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又有人追問。
    崔平心裏把這幫人的祖宗問候了一遍。
    他抬起頭，看了看龍椅上臉色不善的夏潛，又掃了一眼底下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的同僚。
    他娘的，這火可別燒到老子身上。
    秦王啊秦風，你可得給力點，老子這小身板，經不起折騰。
    崔平心念電轉，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陛下明鑒。”
    他聲音帶著幾分委屈，“臣冤枉啊。”
    “我們家，早就跟主家那邊分出來了，各過各的，平日裏沒什麽來往。”
    “臣現在，就是跟著秦王殿下做點小買賣，糊口飯吃。”
    “王家他們要幹什麽，臣是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臣若有半句虛言，甘受任何責罰。”
    這話說的，要多撇清有多撇清，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大殿裏安靜得針落可聞。
    夏潛盯著崔平看了半晌。
    崔家這幾年確實低調，跟秦風走得近，夏潛是知道的。
    秦風那小子，看人的眼光，應該不差。
    再說了，眼下這局麵，揪著一個崔平也沒用。
    “起來吧。”
    夏潛語氣緩和了些。
    “謝陛下。”
    崔平心裏鬆了口氣，趕緊爬起來，退到一邊，繼續裝鵪鶉。
    夏潛目光重新掃向百官，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世家要反，要開戰。”
    “朕，豈能退縮。”
    “傳朕旨意。”
    “著令兵部，即刻調集兵馬，準備南下平叛。”
    “是。”兵部尚書趕緊出列領旨。
    “另外。”
    夏潛眼中寒光一閃，“凡京中五大世家官員，一律給朕拿下，打入天牢，嚴加看管。”
    嘶。
    底下官員倒吸一口涼氣。
    陛下這是要動真格的了。
    “陛下聖明。”百官齊聲附和。
    “再擬旨。”
    夏潛看向身邊的太監，“給秦風傳旨。”
    “命他暫緩淮南之事，即刻起，全權督管南方所有戰事。”
    “務必，以最快速度，給朕蕩平叛亂。”
    “朕，要看到那些反賊的人頭。”
    夏潛心裏清楚，對付世家，還得靠秦風那小子。
    那小子，夠狠，夠毒，對世家從不手軟。
    希望他別讓朕失望。
    “遵旨。”
    太監連忙應下，匆匆去擬旨。
    第234章
    快馬加鞭，卷起一路煙塵。
    傳旨的太監坐在顛簸的馬車裏，臉色發白，心裏卻火急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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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爺的旨意，十萬火急。
    秦王殿下，可得趕緊接旨，南邊都快燒成一片火海了。
    這要是耽擱了，咱家這條小命，怕是也懸了。
    秦風大營，並未真的南下太遠。
    主力部隊在距離淮南百裏外的一處隱蔽山穀紮營休整，隻派了斥候遠遠監視著江南方向的動靜。
    帥帳內，秦風正看著那兩個階下囚，林東來和王千赫。
    林東來早就沒了之前的囂張，蔫頭耷腦，眼神空洞。
    王千赫倒是還想掙紮，可惜被徐一刀捆得跟個粽子似的，動彈不得。
    “王爺。”
    徐一刀從外麵走進來，臉上帶著點興奮，“京城來人了，傳旨的太監，說是陛下有旨意。”
    秦風眉毛挑了挑。
    旨意。
    這節骨眼上，夏潛老兒又想幹嘛。
    “宣。”
    傳旨太監被帶了進來，看見秦風，趕緊噗通跪下，展開黃澄澄的聖旨。
    “陛下旨意，著秦王秦風，暫緩淮南戰事，即刻起，全權督管南方平叛事宜，蕩平叛逆，欽此。”
    太監念完，偷偷抬眼瞄了秦風一下。
    秦風麵無表情，接過了聖旨。
    全權督管南方平叛。
    夏潛老兒倒是會甩鍋。
    他心裏冷笑。
    南方大亂，這背後少不了林若甫那老狐狸的手筆。
    他想借此拖住老子，好喘口氣。
    現在好了，皇帝直接給老子加了擔子。
    平叛。
    老子當然要平。
    不過，怎麽平，什麽時候平，老子說了算。
    徐一刀湊過來，壓低聲音：“王爺，這……皇帝老兒讓咱先別打淮南了。”
    “那林若甫老狗，不是白撿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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