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不敢怠慢，忍著血腥味。
    手腳麻利地將挖出來的金銀玉器重新裝進麻袋。
    又小心翼翼地將那幾個書冊包裹用帶來的油布仔細包好，這才扛在肩上。
    看著一個個鼓鼓囊囊的麻袋，尤其是那幾個重點保護的書冊包裹。
    徐一刀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點滿意的神色。
    這趟差事雖然出了點波折，但總算有驚無險，東西都保住了。
    王爺那邊，應該能交差了。
    “走！”
    徐一刀最後看了一眼這片狼藉的墳地，大手一揮。
    一行人扛著沉甸甸的麻袋，踩著血和泥土，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身後，隻留下滿地的屍體，破損的農具。
    還有那幾個被挖開的、黑洞洞的墳坑，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晚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和更濃的血腥。
    秦王府，臨時征用的王家大宅。
    夜深，燈火卻未闌珊。
    秦風斜靠在寬大的太師椅上，雙目微闔，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
    洪文選那邊遞來的消息，他已閱過。
    那老狐狸果然手腳麻利，幾個與王家勾連甚深的旁支頭目。
    都已經被客客氣氣地“請”到了府衙大牢裏。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徐一刀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
    臉上兀自殘留著激戰後的亢奮潮紅，身上幾處血跡已經發黑。
    “王爺！”
    他聲音洪亮，帶著一絲邀功的興奮。
    “東西，都給您弄回來了。”
    話音未落，他將幾個沉甸甸的麻袋往地上一扔。
    發出“嘩啦”、“叮當”的悶響，與書房的安靜形成鮮明對比。
    “還有您特意交代要的書冊，屬下親自看著包好的，都在這個袋子裏。”
    徐一刀指著其中一個看起來不那麽鼓囊，卻被小心捆紮的麻袋。
    秦風這才睜開眼，目光在地上的金銀玉器上隨意掃過。
    如同看待一堆尋常瓦礫，未作停留。
    他站起身，徑直走到那個裝著書冊的麻袋前。
    俯身解開係得死緊的繩結。
    麻袋口敞開，露出裏麵用油布層層包裹的物件。
    秦風伸手進去，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
    油布打開，是十幾冊線裝書和幾卷散發著古老氣息的竹簡。
    書冊紙張泛黃發脆，邊緣多有磨損，顯然年代久遠。
    他隨手拿起一本，借著燈光翻閱。
    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墨跡已有些模糊。
    看起來像是一本賬簿，記錄著田畝、商鋪的流水，但細看之下，又夾雜著不少類似私人心得、見聞的記述。
    “嗯，幹得不錯。”
    秦風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隻點了點頭。
    陪葬品裏最值錢的不是那些金銀玉石，反而是各種書籍記錄。
    這對曆史文化研究，有很大的價值。
    徐一刀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搓著手，顯得有些局促，又有些按捺不住。
    “王爺，挖東西的時候，還真碰上點不開眼的。”
    他立刻將遭遇亂民搶奪，以及如何砍瓜切菜般將對方殺散的經過。
    沒有添油加醋，如實地描述了一遍，尤其強調了那些書冊差點被搶。
    “他娘的，一幫餓瘋了的窮鬼，眼睛都紅了，連王爺您的東西都敢動心思，活膩歪了！”
    秦風靜靜聽著，臉上波瀾不驚。
    “死了多少人？”
    “沒細數，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少說也有幾百號吧。”
    徐一刀渾不在意地比劃了一下，“砍了就砍了，一群螻蟻，礙事。”
    “螻蟻……”
    秦風重複了一句，手指摩挲著那本舊賬簿的封麵，“……多了，也能啃噬堤壩。”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不過，這倒提醒本王了。”
    秦風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
    “這江南魚米之鄉，餓著肚子的人，似乎比本王預想的還要多。”
    “王家倒了，他們侵占了這麽多年的田地、產業，也該吐出來了。”
    他轉回頭，看向徐一刀，“正好，拿來安撫一下這些良善百姓。”
    “明天，你親自帶人，去府衙把王家所有的田契地契都清點造冊。”
    “然後，貼出告示。就說，本王奉旨徹查王家，所有查抄的田產，將分發給江南境內無地、少地的貧苦百姓。”
    “讓他們攜帶戶籍憑證，到府衙登記申領。”
    徐一刀聞言一愣，下意識地反問：“王爺？那些可都是上好的水旱田地，還有城外的莊子……就這麽白白分給老百姓？”
    那得值多少真金白銀啊！王爺這手筆，也太……
    秦風瞥了他一眼，眼神帶著幾分戲謔。
    “你這腦袋，除了砍人，就不能多裝點東西？”
    “銀子是死的，堆在那兒能生崽嗎？”
    秦風拿起一卷竹簡，輕輕敲了敲徐一刀的胸甲。
    “人心是活的，得了人心，還怕沒銀子？”
    “本王給他們地，讓他們吃飽飯，他們就知道誰是這江南的新主子，以後誰讓他們扛鋤頭、拿刀子，他們就聽誰的。”
    “這叫……千金買馬骨，懂？”
    徐一刀眨巴眨巴眼，似懂非懂，撓了撓頭。
    “千金……買馬骨頭？買回來……燉湯？”
    秦風被他逗得差點笑出聲。
    最終隻是搖了搖頭，懶得跟他解釋。
    “讓你辦，你就去辦。辦砸了，唯你是問。”
    “是，屬下明白了！”
    徐一刀立刻挺直腰板，大聲應道。
    雖然還是沒太搞懂買馬骨頭跟分地有什麽關係。
    但王爺的命令執行就對了。
    “保證辦得妥妥帖帖！”
    秦風不再理他，注意力重新回到手中的書冊和竹簡上。
    尤其是那幾卷竹簡，材質古樸，刻痕深邃。
    似乎比那些紙質書冊更為古老。
    “這些東西……”
    他指了指散落在桌上的書簡，“找幾個靠得住、識字的先生，仔細整理謄抄。”
    “裏麵記錄的所有內容，一字不漏，都給本王呈上來。”
    “是！”徐一刀再次領命。
    他看著王爺對那些破舊書卷如此上心，心裏不禁嘀咕。
    這些玩意兒，難道比那些金銀珠寶還值錢？
    藏著什麽驚天秘密不成？
    他躬身行了一禮，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順手將地上的金銀麻袋也拖走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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