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陽光穿過雲層，給雲彩添上了上了一抹紅暈，京城的天亮了，可是解久爺的天卻再也沒有亮起來。
    入夏了，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可解久爺的身體和精神卻越加萎靡。變得嗜睡沒精神，經常是醒了沒多久，就又困了，飯和水也吃的越發的少了，好像他的身體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前天趁著解久爺清醒的時候，兄弟倆陪著他去了醫院，醫生看了老爺子檢查結果，跟以前一樣的說法，這是身體器官都衰敗了，算是生命自己走到了盡頭，醫生不是神仙。
    如果選擇住院，能采取的治療手段也很有限，每天可能會給解久爺輸一些吊瓶營養液之類的，可能會讓他感覺舒服一些。解久爺聽了醫生的話就堅持要回家，他不想在醫院咽下最後一口氣。
    兄弟倆隻能又帶著解久爺回了家，他們昨天才請了假，想要在家裏多陪陪爺爺，許是解久爺連這點麻煩都不想給他們添，今天早上便走了。
    昨天晚上解雨晨和解雨真徹夜未眠，趴在解久爺的床邊，陪著老人家，看著他的呼吸一點點消失，胸膛不再起伏。
    小樓裏其實現在有很多人，都在準備可能要用的孝帶什麽的。昨晚發現解久爺有些不好了的時候，解雨晨就打電話通知了解雲解雨，爺爺的朋友也通知了，讓有心的可以見到爺爺最後一麵。
    二樓解雨晨的房間裏二月紅坐在椅子上直愣愣的看著天邊，昨晚他進去看解久爺的時候，解久爺已經在昏睡了，叫他也沒有反應，看來是說不上話了。看著太陽升起來，二月紅突然低聲的笑了，“看看，你果然走在了我前頭，誰叫你天天沒事想那麽多，活生生把自己熬死了吧。說起來你也算喜喪，做咱這一行能到壽終正寢也算你厲害。以後我會幫你看著他們的，萬事有我，放心去吧。”
    解雨晨雙眼含著眼淚，最後握了握解久爺的手，叫了解雲解雨進了臥室，幫忙他們給解久爺梳洗整理遺容，換上了解久爺早就選好的衣服。
    看著眼前像是睡著的解久爺，解雨真感到一陣恍惚，是誰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是誰的胸膛不再起伏，又是誰在耳邊不斷的呼喊。好像那裏躺著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跟著送行的的車隊來到了殯儀館，看著解久爺被推進焚化室，再也看不到。解雨晨帶著解雨真坐到了殯儀館的椅子上，把弟弟抱在懷裏，舊時的習俗是孝子賢孫的眼淚，是不能在合棺之前落下的，怕長輩留戀不肯去輪回。
    好像隻等了一會會又好像等了很久，工作人員才通知他們可以進去撿骨灰了。解雨晨拉著解雨真，拿著原本就準備好的布袋走了進去。原本的親人現在隻剩下，一些灰白色的灰燼和一些燒不掉的骨頭。解雨真伸手碰了一下一塊頭骨碎片，咧了下嘴，原來人死了真的就什麽都沒了。
    兩人沉默著，把台子上能看到的骨灰全都用袋子盛好，帶到殯儀館準備的房間裏，那裏有個小型的棺木，按照骨頭的大致位置擺放整齊，再放好解久爺平時喜歡的東西，最後再封了棺。
    現在可以哭了，但是他們兩個誰也沒哭，沉默著把棺材放到公墓的墓穴裏，沉默著看著石板封上墓穴，沉默著看著來送行的人也跟他們道別後離開。解雨真伸手撫摸了一下墓碑上解久爺微笑的臉，這就是一個人死後會發生的事嗎？所有人都會離去，最後隻留下一個墓碑矗立在這裏。
    這天晚上他們回了解家，看著堂屋裏解久爺沒下完的棋盤，解雨真再也抑製不住，眼淚從他的眼中不斷的溢出，鋪天蓋地的悲傷向他湧來，原來也不止於矗立在那裏，還會矗立在他心裏。
    解雨晨把他抱到懷裏，眼淚浸濕了他的臉頰，“真真，沒有關係的，總有一天我們會重聚的，爺爺，爸爸，媽媽，都會等著我們的。哥哥向你保證，會永遠陪著你的。”
    把頭埋到解雨晨懷裏，“哥哥，原來人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那些灰燼。可是我為什麽感覺爺爺還在，你看他的棋盤，還有他的椅子，他的茶盞，還有我們。”
    “化成灰燼的隻是爺爺的身體，但是他的對我們的好，他的生活的痕跡，他的思想。都會留在我們心裏，在我們這裏他沒有死，他會一直活在我們心裏。”
    “是嗎？哥哥，我以前是不是做的不對，我頂撞爺爺，還懷疑他試探他。哥哥，我好後悔，我不配爺爺對我這麽好。”
    “嗬嗬，沒事的，爺爺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不是嗎？爺爺曾經說過，我們合該是一家人，哥哥也是一樣的，我們的想法像是停不下來的旋轉木馬，我們能感知到的問題在我們腦海裏不斷的出現又消失，隻餘下最壞的那個結果。這不是我們的錯真真，錯的是這個世界，總會讓我們得出這麽多惡心的結論。”
    “不能在哭啦，我們沒時間再哭啦。後麵還有那些惡心的答案需要我們驗證，要開始幹活了真真，我們得守好爺爺留給我們的東西。”在解雨真沒有看到的角度，解雨晨如玉般的麵容上，半開的眼神鋒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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