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消失的守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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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農村,幾乎每個屯子都有守村人。所謂的守村通常指的是那些生活在農村,可能智力上有些許缺陷,甚至表現出瘋癲行為的人。他們通常對村裏的大小事務都有所了解,並且在村裏紅白喜事等活動中會主動幫忙。並且還有另一種比較玄學的解釋,他們因為前世的一些過錯,今世被老天爺拿走了一魂一魄,一生守護所在的村莊來贖罪。
    對於守村人褒貶不一,有的人認為是本村的一種福氣,有的人認為晦氣。不管怎樣,我們村的守村人傻三兒真的救了差不多全屯子人們的命。
    不知道人們為什麽叫他傻三兒,也許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但我的記憶裏他隻和他的母親過日子,並沒有其他人。我還小的時候傻三兒應該30多歲了,他不光智商有問題,說話也隻會像剛會說話小孩子那樣斷斷續續的,隻有兩句說得利索:當人們問:
    “三兒啊,多大了?”
    “十八。”
    “三兒幹嘛去?”
    “吃飯。”
    除了這其他時候大多瘋言瘋語,含糊不清,也許他的記憶就停留在十八歲吧。
    說他瘋,其實他並不會像真的瘋子那樣打人罵人,別人罵他他也隻是傻笑,假裝要打他他就會裹著穿了一年四季的棉襖跑掉,他很喜歡和我們小孩兒一起玩,其實也沒人和他玩,我們玩的時候他總是蹲在邊上看著,有時笑得還很開心,更準確的形容他的話應該是他更像一個孩子。
    村外有個水庫,是采石場,後來形成一個很大的水窪。六幾年的時候為了防禦旱災就把這裏修成了水庫。上麵連著紅旗河,雨季可以蓄水,旱時可以放水緩解旱情。
    那一年的夏天雨水很多,斷斷續續下了將近一個月,村裏的河道啊水坑都平平了,可這雨天不見放晴的樣子。到了傍晚的時候,大雨暫時性的停了,灰色的天空中還是彌漫著毛毛雨。
    清水河的堤壩上人們陸陸續續都來了,三五成群的議論著這場大雨。
    “看樣子這雨還得下啊,沒完沒了的,再下水就該進屯子。”老王頭兒看著河道裏翻著泥漿的河水擔心地說。
    “可不咋的,你看河水裏,都是柴火垛,鍋碗瓢盆,上麵肯定是遭災了。昨晚我去看我家地的時候看見水庫的水都要滿了,再這樣下會不會決堤啊?老書記呢?這時候他可是咱的主心骨啊。”劉二說道。
    村會計老吳搭話:“徐書記早上冒雨去縣裏開會了,就是研究這場雨怎麽辦。不管怎麽辦,今天的莊稼算完了,唉。”
    會計說完,人們麵麵相覷,把希望都放在徐書記身上。或許,更希望老天爺把這場雨早點停了吧。
    雨又大了起來,當人們都要回家的時候清水橋上漸漸清晰了一個身影,路已經泥濘不堪,徐書記推著自行車朝村裏走來。
    “徐書記!”大夥邊喊著邊去迎他“縣裏怎麽說?”老書記抹把臉上的雨水,說:“通知大夥收拾東西準備轉移,黨小組去大隊開會。”大夥一聽心一下涼了半截。
    雖然說黨小組開會,但大家都想知道怎麽辦,屋裏院子裏擠滿了人,吵吵嚷嚷。書記老徐在門口咳嗽兩聲:“別吵吵了,聽我說。今天去縣裏開會,省氣象局預報今晚淩晨我們這還有大雨,縣裏知識我們鞏固堤壩,提前開閘泄洪,防止決堤。黨員和民兵留下,家裏老人娘們兒和孩子都往黃家坡轉移,那地勢高。我和他們村說好了,盡量給大家提供休息的地方。回家準備吧!”
    安排完後,村部還剩下徐書記,吳會計,老楊,劉二等十多個人。但門外還有一個人影大家都沒注意到,那就是傻三兒。
    徐書記說:“不能這樣就把屯子扔了,再努力一次。縣水利局小王說把水庫開閘,把水泄到田地裏也許能保住屯子,後半夜的雨太大了,難保水庫頂得住。”
    老楊說:“去水庫的路早就讓水漫過了,水多深人能不能過去還不知道啊。”
    “咱們留下就是看看能不能保住村子,有一線機會都不能放棄。”徐書記慢慢地說道。
    雨漸大,風刮的雨水打到臉上卻是刀割一樣。當來到村外通往水庫閘口的小路時已是一片汪洋,水在腳下打著旋流過。劉二和老楊下去試了試,剛出去幾米水已沒到腰,湍急的水流讓人根本站不住。
    “水倒不深,就是太急啊,根本站不穩。”劉二呼哧呼哧的說“差點給我衝倒,好在老楊拉了我一把。”
    這時岸上不遠處有個身影,徐書記以為是還有沒轉移的村民,用手電晃了一下,看清了是傻三兒。徐書記吼到:“你來這幹嘛?快回去,帶你媽快走!”
    不知道是傻三兒聽懂了還是被徐書記的吼聲嚇到了,轉身踉踉蹌蹌的跑了,一轉眼就消失在黑夜和雨水中。
    “無論如何也得上去把閘打開!”徐書記邊說邊要下水。“一個人不行,我們一起下。”老楊喊著。眾人手拉手向水裏走去,雖然各個都是大老爺們兒,但也是挺不住流水的衝擊,還沒走到水中間就衝的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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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來到了零點十分,大雨如約而至。真像瓢潑一樣,對麵幾米看不到人,說話基本聽不清。水已經漲到了剛才那幾個人站的地方,徐書記看如此情景,心裏知道沒什麽希望了,大家生活幾十年的家保不住了。
    “快看那是什麽?好像是個人?”劉二用手電筒照了照水中間。
    大家都用手電筒照向劉二所指的方向,這下看清楚了:那分明是傻三兒!
    此時的他趟在已經快沒到胸口的水流裏,艱難的向對岸走去,有時一個水浪就要把他衝跑。
    他怎麽會在這?要去幹什麽?
    疑惑瞬間在大夥的心裏清晰了,他這是要去水壩開閘!
    大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剛才這麽多人都過不去,他怎麽能過去?徐書記大喊:“三兒小心啊!”聲音是顫抖的,心裏也明白,這時候讓他回來已經來不及了,過去和回來的危險程度是一樣的。
    手電筒的光一直照著他,神奇的是他竟然真的到了對岸!傻三兒順著土壩爬到壩頂,跑到開閘閥門前用力的旋轉閥門,閥門被一點一點打開。
    看到這裏大家的心裏依然是提著的,閥門打開後水泄出來這裏的水會更深,都不知道一會兒他該怎麽回來,更讓人想不明白的是一個智商有問題的人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
    壩裏的水借著風勢拍打著壩頂,像是要下一刻就要衝毀大壩一樣。水花衝擊著傻三兒,人影在屋裏時隱時現。
    閘門打開了,水庫裏的水凶猛的衝出來!傻三兒轉過身看著徐書記他們手舞足蹈,嘴裏說著什麽卻淹沒在暴雨裏,誰也聽不清。
    村子能保住了,可誰心還是緊繃的,都在擔心傻三兒怎麽回來?
    沒等大夥的思緒反應過來,忽的刮來一陣狂風帶著水花吹過來,眼看傻三兒一個趔趄被吹下壩頂,順著土坡滾下來落進水裏!
    “啊!”大夥同時驚呼,大喊起來!
    “三兒啊!三兒!聽得到嗎?你在哪啊?”
    喊聲霎時被風聲雨聲淹沒,徐書記不顧洶湧的洪水跳去。老楊劉二連忙也跟著跳下去拉住徐書記,“不能去啊書記,水太大了,過不去啊。”幾個人把徐書記拉上岸,都癱坐在地上,臉上分不出是雨水,汗水,還是淚水。
    第二天天亮雨停了,將近傍晚的時候河道裏的水也退去了大半,全村人開始尋找傻三兒,然而就像他不曾來過這個世界一樣,找不到一絲他存在過的痕跡。
    一個月後村民在水庫的壩頂,他掉下去的地方立了塊石碑,石碑上什麽也沒寫,隻刻了他的名字,從那以後我知道他叫田守忠。
    至於傻三兒到底死沒死,在村民的心裏也不一樣。有人說那麽大的水掉下去肯定沒希望了。也有人說在山裏看見過傻三兒,隻是遠遠的看見,叫他他也不理,像平時那樣裹著衣服,匆匆的走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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