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小屁孩一邊揉著眼珠子，一邊嗚咽著朝小鎮外的叢林跑去。
    “最強的人怎麽會死？我不信！”
    “我要找娘，讓娘帶我去找世上最厲害的人拜師。”
    “哎呀——”
    他哭得迷糊，一個不留神，被什麽東西絆倒，結結實實摔了個嘴啃泥。
    “奇怪，這條路我天天走，是哪個壞心眼的在路上放石頭？”
    小屁孩氣呼呼地回頭一看，頓時嚇得臉都白了——隻見草叢裏隱約躺著個人，剛才絆倒他的，正是草叢中伸出來的一條大腿。
    “好白！”這是他看到那條腿的第一印象。
    他戰戰兢兢地爬起來，壯著膽子朝草叢裏瞥了一眼，整張臉霎時都變紫了。
    “死、死人？好白的死人！”他嚇得轉身就要逃。
    可沒跑兩步，又惦記起散落一地的白菜和饅頭。
    他趕忙折返，手忙腳亂地將它們拾回破布上。
    就在這時，他眼尖地發現破布邊緣竟躺著六個銅錢。
    他心頭一跳，急忙抓在手裏。
    可還未握緊，他突然瞥見一雙白得晃眼的大腿靜立在自己眼前。
    小屁孩嘴唇發抖，顫巍巍地抬起頭，隨即徹底呆住了。
    陳坤就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地看著腳下發愣的孩子。
    他信手一抓，將小屁孩手上拽著的長條破布攝入手中。
    “你、你要做什麽？”小屁孩伸手欲搶。
    陳坤隻微微側身，就讓小屁孩撲了個空，再次跌倒在地。
    陳坤將長布簡單纏繞在身上，臨時當作衣服。
    他低頭略作端詳，覺得還算合身，轉身便要走。
    “你站住！”小屁孩壯著膽子喊道。
    陳坤腳步一頓，回頭瞥來了一眼——隻這一眼，又讓小屁孩看得發怔。
    “你......”小屁孩小臉漲得通紅，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陳坤目光再次一閃，再次抬臂揮下手，小屁孩手中的六個銅錢便淩空一起飛入他的掌中。
    眼見銅錢被打劫，小屁孩眼圈又紅了。
    正在此時，一旁草叢中猛地竄出一道身影，直衝陳坤而來！
    陳坤身形一晃，倏忽出現在小屁孩身後。
    那身影頓時止步，麵色難看地緊盯著他。
    “仙子。”陳坤眼前的小眼道士說道，“貧道觀仙子風姿絕世，乃是一個人物，又何苦為難一個小小孩童，奪他財物，又以他為質？”
    陳坤並不答話，隻抬手凝氣成鏡，一麵冰鏡浮現在麵前。
    端詳鏡中容顏之後，陳坤就難受了。
    他沒想到嫦娥的人皮竟覆在了自己身上，如今他的樣貌，儼然成了界靈的模樣。
    “該死。”陳坤第一反應便是舉起雙手想要自行剝皮。
    可這念頭剛起，一股強烈的抗拒意誌自腦海湧來。
    他雙手僵在半空，終是悻悻放下。
    小屁孩見狀，偷偷摸摸想要溜走，又猛地發現自己雙腳已被寒冰凍住，跑不動了。
    小屁孩此刻害怕極了，他現在隻想回家找自己的娘親。
    “苟瞎子，快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我家裏還有娘親要養。”
    小屁孩嚇得急忙哭喊。
    苟瞎子小心翼翼上前一步，可陳坤目光掃來，叫他立刻不敢再動。
    陳坤默然扯下身上一塊小布條，指風如刀，在上麵劃動。
    布片上悄然爬滿霜紋凝成的字跡。
    他將這塊布與四個銅錢一並放在小屁孩手中。
    “就當我借你四個銅錢，應個急，以後有機會還你。”
    模糊的聲音傳入小屁孩耳中，陳坤已消失原地。
    苟瞎子見陳坤消失，這才鬆了口氣。
    他急忙上前為小屁孩檢查了很久，才說道：“還好，沒對你下什麽手段。”
    他揮手化去孩子腳上冰塊，又寵溺拍了拍小屁孩的腦袋。
    “謝謝你，苟瞎子。”小屁孩小聲道謝，可看向自己的手心，他又癟了嘴——他被搶走了兩個銅錢。
    “別不高興了。”苟瞎子搖搖頭，又將兩個銅錢塞給小屁孩的手裏，順手拿過那塊破布條端詳。
    小屁孩高興地擺弄六個銅錢，苟瞎子則眯著眼讀布上字跡——“今借兩個銅錢應急，來日當還。”
    “空頭欠條？在這世道哪有什麽效力？”他正欲扔掉，又瞥見布角還有兩個小字。
    他湊近自己一雙小眼睛細看，頓時愣住。
    “陳坤？”苟瞎子簡直被氣笑了，“觀那女子氣度不凡，來曆定然驚人，怎會取個男性名字，還偏偏叫陳坤？她就不怕遭兩大聖地追殺嗎？”
    “太荒唐了，定是假名！”說著，苟瞎子隨手將布條丟開。
    小屁孩見狀卻彎腰撿起：“苟瞎子，你是真瞎，剛才那人分明是男的，不是女的。”
    “什麽？”苟瞎子怔住了，“小南子，你說啥？那人是男的？”
    “是啊，我看見了，包管是男的！”小屁孩信誓旦旦地應著，低頭去撿散落的食物。
    苟瞎子回過神來，從身上抽出一條新的破布，還有一把木製小刀，低下頭一起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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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完之後，二人才一同朝林中走去。
    “對了苟瞎子，你來鎮上都有一個半月了，每天除了說書，還幹啥呀？”小屁孩一手開心地把玩著手裏的木製小刀，扭頭忽然問道。
    “啊？我...沒...沒幹啥，這亂世裏，也就是混口飯吃。”苟瞎子含糊答道。
    小屁孩扭頭看他：“那你有沒有住的地方？這段時間多虧你總給我偷偷送東西，我和我娘才沒餓肚子。要不......你來我家找個地方住吧？”
    “這...不太好吧？”苟瞎子摸了摸鼻子，顯得很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放心，回去我就跟我娘說！”小屁孩拍拍胸脯，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模樣。
    “那就有勞你了。”苟瞎子小眼神飄忽不定。
    兩人穿過一片密林，最終來到一處懸崖邊。
    崖邊孤零零立著一座小木屋，四周簡單圍了一圈木樁，算是小院。
    苟瞎子走到院外，腳步忽然慢了下來，竟有些躊躇不前。
    “苟瞎子，快進來呀！我帶你見我娘！”
    小屁孩沒多想，歡天喜地先跑進了院子，高聲喊道：“娘！我回來了！這回我又撿到吃的了！”
    苟瞎子聽見孩子稚氣的喊聲，沒來由鼻尖一酸，小眼睛裏滾下幾滴淚。
    他慌忙抬手擦掉，仔細整了整那身打滿補丁的道袍，又拍了拍自己的臉，低聲自語：“總該麵對的......這次，我不逃了。”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舉步邁進院子。
    “啊！你們是什麽人？！”
    院內突然傳出小屁孩驚恐的叫聲。
    “阿珍！小南子！”
    苟瞎子臉色驟變，再不猶豫，猛地衝入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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