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大晟淮南】事事有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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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破曉,黑夜逐漸散去。雲殤城內,所有人都忙著修補城牆,幾乎一夜未眠。
    接下來進攻淮南,一切聽從時清灼的命令,這讓這位年輕的世子頭疼欲裂。再加上季賀與驚羽等人的調侃,讓他的壓力成倍的增長。
    按照行軍路線,抵達淮南最多一日距離。但接下來的三座城,才是最頭疼的地方。三座城,硬攻受苦的一定會是百姓。
    淮南王室不比大晟,他們不會安置收留流離的百姓。可他們也都不是薑濉,不可能輕易投降。
    他絕望的捂住頭,望著天邊泛出的魚肚白,欲哭無淚。思考了幾乎一夜,仍舊沒有一個結果。
    白無常剛洗漱完就收到了兩封信件。一封是京城的諭旨,一封是辛封澤的家書。
    辛封澤在之前被派去了寮城幫忙,雖然白無常讓他不要肆意殺戮,可是又有誰知道呢?
    寮城的情況竟比白無常想象的嚴峻,淮南軍得知雲殤已失守,便轉頭與沙之國一起進攻寮城。
    淮南這群老狐狸的確聰明,用寮城的局勢逼迫他們收手,讓他們沒有其餘兵力進攻淮南。白無常氣的咬牙切齒,隻好重新商議計劃。
    辛封澤的家書就很簡單了,無疑就是詢問白無常的身體情況。白無常一一解釋後也給他回了信。
    寮城出事,進攻淮南的計劃隻好擱置。幾人聚在營帳中,得知消息後的眾人都愁眉苦臉,每個人心中或多或少都在怒罵淮南。
    季賀沒忍住道:“狗日的淮南,竟玩的這麽髒!若是我們錯失了現在的機會,等他們緩過氣,就更加困難了!”
    “寮城還有很多百姓,堅決不能失守。不論怎麽樣,也必須派人回寮城。”白無常斬釘截鐵,不容拒絕,“進攻淮南的事再另想辦法吧。”
    明明前不久才費勁口舌為時清灼爭取了個好機會,沒想到那麽快就失效了。他心中也是有萬分怨氣想要釋放,卻也隻好收斂。
    說是如此,時清灼現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花撫琴反駁道:“寮城要守,淮南也不能放過。淮南王室所犯下的罪行,必須要一一奉還!”
    “二者不可兼得,花將軍,理應先考慮大局。”白無常勸說道:“寮城的百姓需要你。”
    季賀忍不住的拍桌怒吼:“百姓的確重要,可是我們的弟兄也不能白死!讓他們死在淮南的手上,我們苟活於世,若是我們死後又有何顏麵麵對他們!”
    “季賀!”
    花撫琴厲聲勸阻了暴怒的季賀,可後者仍然咽不下這口氣,雙拳緊握,默默的走到了一旁不再參與。
    “可以打的。”
    白無常緩緩地抬起頭,目光落在了緩緩走來的時清灼身上。
    他手中拿著一幅地圖,雙眼中透露出真摯而堅定的光芒,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熠熠生輝。
    花撫琴出聲道:“世子殿下,你是有什麽辦法嗎?”
    他點點頭,走上前將地圖鋪在桌麵。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上去,隻見圖上有許多塗畫的痕跡,可見時清灼是真的有準備。
    “花將軍,你們可以回寮城,我可以推翻淮南王政!”他用手指向地圖的一處,繼續道:“雲殤城過去後,原計劃是連破三城直搗淮南王室,但現在突發意外,計劃定要重新製定。”
    白無常不言,看著雜亂潦草的地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仿佛知曉了他的計劃。
    他抬起眸,才發現時清灼臉色極差。心疼在這一刻突然壓迫在心中,時清灼竟一夜未眠。
    季賀問道:“那我們又為何可以回寮城?”
    “其實,我最開始就在擔心,硬攻淮南,百姓又該怎麽辦?現在,我想明白了。我可以回淮南,從另一座城。”
    手指慢慢移到地圖的另一角,樟城二字映在所有人眼中。
    “無論用什麽辦法都是要推翻淮南王政,那我為何不選擇更適合我的辦法?我會回到淮南,去成就自己心中的淮南。”
    他說的很堅定,雖然沒有明說,但每個人都能理解。總結來說,就隻有兩個字——造反。
    “世子殿下……”
    “花將軍不必擔心。”時清灼打斷了她,再次說道:“既然花將軍都能同意將十萬大軍的控製權交由我手,又為何不能相信我可以成就一番天地呢?”
    “這不一樣,你此番做法太危險了。前方全是未知的風險,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麽?”
    “高風險才會有高回報,我願意去賭一次。
    花撫琴如鯁在喉,她竟在時清灼的臉上看見了白無常與白焱的影子。
    這如一頭驢般的倔脾氣,與二人如出一轍。
    她不禁失笑,說道:“世子殿下的下一句是否是事事總有萬一,這一個可能,你想去碰一碰?”
    “花將軍如何知道?”
    花撫琴扭頭將目光投向了白無常,說:“白太傅,不愧是你的好學生,簡直與你一模一樣!”
    白無常也笑了起來,滿眼皆是寵溺,回答道:“他與我可完全不一樣。不過,我挺讚同他的做法,我願意和他一起去淮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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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清灼掩飾不住的高興,又望向驚羽:“驚羽哥,我希望黑鎧重騎可以留下雲殤,靖城定是要有一戰,後邊也需要你們幫忙。”
    驚羽自然同意,畢竟他的首要目標其實是保護白無常。
    人都散去後,時清灼如釋重負的長舒一氣。
    既然同意了時清灼的計劃,花撫琴等人也不敢耽誤了,也要連夜趕回寮城。
    早日處理寮城危急,也可以早日進攻淮南為死去的花家軍弟兄報仇。雲殤除了黑鎧重騎外,也留了近乎兩萬人鎮守。
    “明明都知道此行危險萬分,又為何還是選擇去呢?”
    時清灼被嚇到一哆嗦,扭過頭看見白無常還沒離開,立刻笑道:“太傅,你不是和他們一起離開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白無常來到時清灼身邊坐下,側頭看著他,說:“清灼,太傅在,不用擔心。”
    時清灼心中委屈霎時間翻湧,他的鼻尖酸酸的,喉結無措的滾動。原來白無常什麽都明白。
    可他還是故作堅強的笑著回答:“太傅說這些做什麽,我都長大了,不用太傅操心。”
    “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我。”他寵溺的笑了笑,又說:“說是長大了,在我麵前還不是一個小屁孩。煩心事不要藏在心裏,說出來要舒服些。”
    果然,他在白無常的麵前永遠藏不住事,被白無常稍微一哄就忍不住。他委屈的低著頭,小聲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寮城危急,不能讓它變成下一個雲殤。而且,我也希望可以靠自己讓百姓相信我,追隨我。”
    他小聲低喃,仿佛這是什麽難以啟齒的話。白無常聽的很仔細,笑著摸摸他的頭。
    “不是吧?明明我看見地圖上有那麽多痕跡,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時清灼的眼前模糊,他餘光恍過還平攤在桌上的地圖,回想著昨夜的時候。
    因為白無常為自己爭取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他一定要做好個萬全之策。他幾乎在一夜之間熟通了淮南的各種地形,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出一個方法。
    寫了又劃,劃了再寫,圈圈畫畫,一張地圖都變得雜亂無序。當寮城求援的消息傳進他耳中時,他其實有一刻是崩潰的。
    他不希望錯過這一個好時機。
    既然抽不出人手,那他就自己做。他可以做好的,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好!
    可以說這是他意氣用事,他的確有賭的成分在裏邊。他本意是自己一人前去,並不想再捎上白無常。
    “太傅,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我就是,不希望看見時琮他們再次逍遙自在。他們犯下的罪行,必須要承擔,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
    他有些無地自容,現在恨不得馬上鑽在地裏躲起來。自己還是克製不住的衝動,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既然開了口,就一定要做到。”他收住了自己的情緒,抬起頭看著白無常,“太傅,淮南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陪著我。你就留在大晟,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說完,他又低下了頭,不願再麵對白無常。
    他的心裏很矛盾,明明是希望白無常陪在自己身邊的,可又不想因為自己再讓他涉險。
    “傻小子,你不是讓我承諾過,不要再讓你一個人了嗎?”白無常伸手捏住時清灼的臉頰,就像小時候那樣,強迫他看著自己,“都說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也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了會陪著你一起去淮南。所以清灼,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太傅會陪著你的。”
    時清灼委屈的不成樣子,白無常總能用盡辦法讓自己高興。他真的忍不住,將頭埋在了白無常的懷裏。
    白無常自然是有些無措的,但很快就調整了狀態,繼續說道:“其實這個選擇也可以,一步一個腳印,讓百姓們相信你,愛戴你,擁護你。現在所有的淮南人都被灌輸了一個思想,是我們的世子殿下造成了淮南如今的苦難。”
    白無常感受到了他的胸前漸漸濕潤,依舊若無其事的開口:“那我們就證明給所有人看,到底是誰的錯?清灼,隻要太傅在你身邊,你就不用獨自承擔那麽多。無論對錯,太傅會陪著你。”
    心情被白無常安撫好,他窘迫的抬起頭,淚痕還遺留在他的臉上。他雙目微紅,這副模樣讓人無不生出憐憫之心。
    “太傅,有些時候,真的希望你可以一輩子都陪著我。”
    白無常顯然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他本意想要追問,可卻沒有問出口。他站起身,來到桌前,又再次開口。
    “心情好些了嗎?好些了就給我解釋解釋,為何會選擇樟城?”
    他抹盡眼淚,來到了白無常身邊,鬼使神差的離白無常很近,幾乎是貼著他。
    白無常也沒有感到奇怪,隻覺得是他心情不好還在撒嬌罷了。
    他帶著哭腔解釋道:“淮南近來災害頻發,又挑起戰亂。樟城就是百姓最苦最難的地方。選擇樟城的目的有兩個,其一是因為現在樟城都陷入了恐慌危急中,搜查不是特別嚴格;其二是因為可以趁此機會收攏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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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清灼的頭就靠在白無常的肩上,白無常側頭看去,視線交織在一起,令時清灼心亂如麻。他立刻撇過頭,調整自己的心緒。
    “想法不錯。可是如今樟城的百姓又是遭受了什麽災害,你又是否能夠解決?這些你都想過嗎?”
    “山匪。樟城匪患特別嚴重,淮南王室根本不管。隻要我能幫他們把匪患解決,就算他們不認我,我其實也不算太虧。畢竟今後我若成了淮南王,匪患也是要除的。”
    白無常點點頭,又問道:“還有一點,就像你說的。他們不都是薑濉,也不可能像薑濉一樣可以理解你。”
    “可他們都是人。”時清灼堅定道:“無論如何,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你真的能承受住嗎?”
    “大不了就當做是體驗一次太傅的曾經。”他慢慢的靠近白無常,垂下眼簾,帶著一點不經意的深情,“太傅曾經受過那麽多委屈都承受住了,我也可以。”
    白無常無話可說,他望著自己被淚水浸濕的胸口,餘留的殘溫也已經涼透。
    時清灼突然伸手抱住了他,衣服上的寒冷氣息緊貼皮膚,讓他頭皮發麻。可時清灼又再一次貼在自己耳邊說道:“太傅,進了淮南,一定要乖乖聽我的話。”
    白無常全身力氣仿佛被抽離,卸掉力氣靠在了時清灼身上。這小子怎麽就知道占自己便宜?早知道就不告訴他自己耳朵的事情了。
    他喘著氣,沙啞道:“知、知道了。”
    時清灼十分滿意,慢慢的鬆開了白無常。他發現,隻要一貼近白無常的耳朵,他都會變得特別聽話。
    但白無常卻無奈的揉著自己的耳朵,說道:“這次去淮南,桃子他們三人定是會跟著去的,就像從前我們一起去處理孟城的事情那樣。淮南地勢我們不熟悉,理應也該聽你的。你還有沒有要帶的人?”
    他點點頭,說:“我要把薑濉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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