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曦都】竹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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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認識穀吉衡的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滿臉狐疑地重新審視起眼前這個孩子來,想要從他身上找到一絲一毫與穀吉衡相似的地方。
    然而,無論怎麽看,也無法將它和穀吉衡聯係在一起。安瑟的容貌、氣質、行為舉止都與穀吉衡八竿子打不著。
    北傾不可置信的呢喃道:“那醜八怪怎麽會有這樣一個漂亮的侄子?”
    雨勢還在不斷的變大,甚至連繁葉也快要遮擋不住。若雨勢不減,他們的行程隻能會被耽誤。
    “你是鞍河人嗎?”白無常狐疑問道:“今年多大了?”
    安瑟背起那張精致的弓,低著頭沒再看白無常,“我是淮南人,我多大關你何事?”
    微弱的抽泣聲隱藏在雨聲中,可還是被白無常聽清了。他頗為無奈的笑了笑,明明是他要來刺殺自己,為何受委屈的反倒是他?
    “為什麽會來刺殺我們?”
    “我以為你們是黎國狗賊。”他抬起頭,指向時清灼,“直到我看見了他,我才發現我認錯了。”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本是不信,卻又不得不信。
    這孩子藏不住事,任何情緒很明顯的就藏在了臉上。可別看他小,本領卻勝過在場很多人。
    白無常在馬車上小聲道:“清灼,這孩子可比你小時候厲害。”
    時清灼本就有些不高興,這次更是煩躁,賭氣道:“太傅喜歡這孩子,就把他留下吧,我先回馬車了。”
    白無常:“???”
    握緊的手被突然鬆開讓白無常有些無措,他望著時清灼進了馬車,懊悔的搖搖頭。
    他們都還在雨中待著,眼見雨勢已經徹底將整座密林包裹,歲桃擔心道:“太傅,他要如何處理?”
    安瑟在雨中望著馬車上的人,臉上雖還有些不甘,卻又不得不承認他比自己強。他低下頭,索性直接坐在了泥濘的地上。
    “明明是你來刺殺我們,怎麽你還生氣上了?”封鉦瞪大了眼,簡直不可理喻,走上前將他從地上拉起,“趕緊起來,地上那麽髒,衣服不難浣洗啊!”
    “雨勢漸大,我見地圖上前方不遠有座城?”白無常有些心急,時不時的看向身後的馬車,“安瑟,你家也在那吧?你的箭差點傷到了我,讓我去你家避避雨可還行?”
    安瑟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撇下封鉦的手激動道:“不行,你們的身份可疑,我不能讓你們隨意過去!”
    白無常從身上取出一封拜帖,讓歲桃遞給了安瑟,“淮南世子殿下前來拜訪顧笙將軍,途經此處,欲尋一地避雨。”
    安瑟眨巴著他疑惑又天真的大眼,樹上避雨的野猴也抓著腦袋。望著下方馬車慢慢啟程,此處又回歸寧靜。
    “殿下真的生氣了?”白無常握住時清灼的手,溫柔道:“那孩子不一般,隻要正確引導,將來必成大器。”
    時清灼又默默收回了手,說道:“太傅既然如此喜歡他,我還有什麽辦法呢?我無事,你去看看他吧!”
    白無常似笑非笑,故意道:“清灼,好酸啊,誰家的醋壇子打翻了啊?”
    “太傅家的。”他轉過身,委屈道:“明明就看出了我不喜歡他,你還故意惹我生氣!”
    眼看時清灼眼眶漸漸紅潤,白無常趕忙將他抱在懷中哄道:“錯了錯了,無常錯了。我的小殿下別委屈了,絕對沒有下次了!”
    時清灼趁機吻上了白無常,順勢又將白無常壓在身下。
    白無常麵色無奈,笑道:“我家的殿下可真是個無賴啊!”
    “可是太傅就攤上了我這個無賴。”他俯下身咬住白無常耳垂,嗚咽道:“這次就略施小懲,下一次,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河流聲如千軍萬馬的湧動,滂沱大雨將馬兒淋的煩躁,眾人也寸步難行。周邊高聳入雲的樹木從未消散,他們仿佛是原始森林中失去方向的旅人。
    大雨不間斷的傾瀉,不知道行了多久,直到歲桃的聲音在外響起,白無常與時清灼才慢慢的下了馬車。
    映入眼簾的並不像一座城鎮,白無常覺得更像是部落。這裏除了一望無際的樹木,周圍還有密密麻麻的竹林。不遠處的流水聲格外清晰,部落藏匿此處,放眼望去卻似有百戶人家。
    自然,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無疑是他們的房屋特色。他們的房屋下層四麵空曠,幾乎都是用竹條和茅草搭建。
    北傾給安瑟撐著傘,說道:“你們住在這裏,就算給我張地圖我也不一定能找到!”
    “可是黎國狗賊就能找到。”安瑟心情煩悶,“也不知還能在這裏待多久。走吧,我帶你們去我家!”
    一路上,部落中的許多人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有擔心,有害怕,有好奇。但他們看見前方帶路的安瑟時,都紛紛收回了心中的猜忌。
    安瑟的家相較於其餘房屋,顯得更加的寬闊大氣。竹樓除去下方空曠的一層,共有兩層重疊。
    “阿爹,阿娘,我回來了!”
    “你阿爹出去打獵還沒回來,今日又去哪玩了?”從竹屋裏出來一位婦人,滿臉笑意卻在望見白無常等人後收斂,“諸位大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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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清灼上前一步,禮貌道:“淮南世子時清灼,途經此處遭逢大雨。夫人,可否借地避雨?”
    婦人看起來年僅三十,連忙來到雨中恭敬道:“民婦穀浮嫣,見過世子殿下。”
    安瑟在他母親下樓前就搶過北傾手中的傘去到了他母親身旁,留下北傾可憐的被大雨衝刷。
    “夫人不必多禮,無故叨擾,還望夫人莫要介意。”
    穀浮嫣麵色平靜,毫無任何的惶恐畏怯。她抬起頭,說道:“恕民婦難以應允。殿下的名聲響徹淮南,但鞍河不是竹南,並未真正的歸順殿下。我不能給顧將軍添麻煩。”
    所有人無不驚訝,話中之意特別明顯,顧笙仍舊選擇帶著鞍河獨善其身。
    “既然如此,夫人可知顧將軍如今在何處?”白無常這時走上前,笑道:“鞍河的一切事務應有顧將軍管轄。算上今日,令郎已有兩次欲置世子殿下於危急,不知此番做派,是否是顧將軍的安排?”
    穀浮嫣並不知曉時清灼身旁這名白衣人是誰,但這時她才注意到,世子殿下一直為他撐著傘。此人雖麵帶笑容,卻讓她不敢直視,甚至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壓力,壓迫十足。
    白無常繼續道:“我們與鞍河並未交集,可令郎卻一而再的襲擊殿下。夫人,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穀浮嫣臉色越來越難看,急促的雨聲衝擊著她的內心,霎時間她也不知該怎麽辦。
    忽然,雨聲中多出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封鉦與遲暮的刀刃已經出鞘。待到馬蹄聲靠近,一名男子策馬馳來,手中還抓著一隻野兔。
    “爹!”
    男子急忙上前,擋在了穀浮嫣與安瑟的身前,恭敬道:“草民見過世子殿下!”
    除開他一人,還有其餘的青壯男子也紛紛趕到,他們身縛獵弓,幾乎將眾人包圍起來。霎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時清灼挑眉,冷聲道:“諸位這是何意?”
    男子喘著粗氣,解釋道:“草民是此部落首領,安罄。不知殿下,今日又為何會圍聚在我家?”
    安瑟躲在兩人身後,他不知道為何氣氛會變得如此壓抑。穀浮嫣的身軀幾乎擋住了他一半的身影,安罄站在兩人身前,因為心急還未放下手中的野兔。
    白無常將話重複一遍後,安罄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半晌後,他雙膝跪地,說道:“子不教,父之過,犬子還小,不懂人情世故。我願替犬子受罰,還望殿下不要遷怒於鞍河與我家中人。”
    “爹……”
    “閉嘴!”安罄艱難的抬起頭,隻覺得呼吸不暢,“自己做錯了事不知道反省,每次都覺得無所謂,遲早有一日部落要被你所害!”
    “安首領,本世子可不會因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年生氣。”他神色冰冷,給這場雨增添寒冷,“可是穀吉衡,似乎是幾位的家中人。他禍害竹南兩城百姓多年,又對本世子行不義之事。此人留著本是個禍害,卻因令郎讓他逃脫,甚至,讓我險些葬身火海。這事,又該如何算?”
    一陣涼風吹過,卻讓安罄覺得無比的寒冷。他作為淮南人,自然也知曉時清灼的事跡。而他身邊那位白衣人,自然也是白無常了。
    文,他們不占理;武,他們打不過。
    穀浮嫣這時拉著安瑟一齊跪在安罄的身旁,說道:“穀吉衡早已被我們逐出家門,他做的一切我們都不聞不問。殿下,如今黎國趁亂入侵鞍河,顧將軍已經脫不開身,還請殿下寬宏大量,原諒安瑟。”
    說完,她拉著安瑟,小聲道:“安曉曉,趕緊認錯!”
    “我又沒做錯事,我為什麽要認錯?穀吉衡是我舅舅,我不能看著他死啊。之前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還以為他們是黎國狗賊呢!”
    穀浮嫣慌忙的捂住他的嘴,安罄的手至此也從未放鬆。他握的很緊,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安曉曉,現在不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我告訴你,你在這樣下去,整個鞍河都會被你害了!”
    安瑟盯著白無常,依舊麵露不甘,嘟嚷著:“我本來就沒有錯。”
    但他最後還是沒能耐住穀浮嫣的催促,憋屈道:“對不起。”
    安罄說道:“殿下,我願替犬子承擔一切責任,還望殿下放過鞍河。”
    白無常扭頭,僅僅一個眼神,二人便心意相通。
    大雨毫不留情的打落在他們身上,滲了衣,濕了發,顯得格外狼狽。
    “安首領,既是如此,那就幫我們尋個避雨的地方吧。”
    安罄懷疑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的抬起頭,重複道:“避、避雨的地方?”
    “是啊,雨勢太大,容易受寒。”白無常笑容逐漸消失,無奈道:“世子此行,也是為了幫助鞍河渡過難關,將黎國眾人趕出。所以,還請安首領帶我們找到顧將軍。三位先起來吧。”
    “你們要幫顧大哥趕走黎國狗賊?”安瑟特別驚訝,激動的忍不住起身來到白無常身前,“你們真的可以把黎國狗賊趕出去嗎?”
    時清灼往前一步擋在白無常身前,冷聲道:“鞍河也屬於淮南地界,既然曦都的人不聞不問,那就本世子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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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罄上前將安瑟拉回來,恭敬道:“顧將軍來無影去無蹤,恕草民也不知他在何處。”
    “安首領,鞍河七城,又在何時改為七個部落了?”時清灼挑眉,“是你們自己改的嗎?”
    “曦都從來不管我們,我們又何必要聽他們的?”安瑟憤懣道:“那麽多年,他們除了給我們亂扣罪名外還做過什麽!”
    “安曉曉,你最近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安罄臉色慍怒,又說道:“殿下見笑了。這是將軍暗改的,我們鞍河本就處於原始森林中,本就沒錢,何來城一說?”
    時清灼搖搖頭,問道:“既然沒錢,那你們平日裏拿什麽對抗黎國人?沒錢,何來的武器?”
    安瑟搶先說道:“若不是沒錢了,顧大哥又怎麽會讓黎國狗賊攻進來?而且,我的箭也沒有多少了!”
    “的確如犬子所說,鞍河如今實在拿不出多餘的錢財了。”安罄臉色慘白,“他們說,顧將軍若一日不交出兵權,他們就一日不給鞍河補給。到現在,曦都已經有兩年時間沒管過鞍河的死活了。”
    時清灼覺得曦都的人簡直就是一群毫無道德底線的惡狼,若是鞍河交出兵權,他們又會怎樣打壓?
    兵權是鞍河唯一的依靠,他們還要抵禦黎國的入侵,沒有錢,沒有武器,隻靠一雙手,又怎麽贏?
    他怒不可遏,曦都簡直想將顧將軍,將鞍河逼入絕境。
    “本世子說到做到,我會幫鞍河將黎國人趕出去。”他眼神堅定,不容拒絕,“抵禦黎國的入侵,鞍河從未為曦都而戰,你們一直都在為自己而戰。”
    安罄不停的點著頭,感謝道:“多謝殿下體諒,鞍河無以言謝。”
    突然間,身後響起雄厚的號角聲,穿透雨聲傳入所有人耳中。一人疾馬匆忙來到此處,因為慌張與地上泥濘的原因下馬時還摔了一跤。
    他立馬爬起,神色慌張道:“首領,首領!黎國狗賊,黎國狗賊找到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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