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軒猛然從榻上坐起，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冷汗早已浸透了那華麗的綾羅寢衣。
    窗外，殘月如鉤，散發著微弱而清冷的光，然而在他此刻驚恐的眼中，卻仿佛扭曲成了一張血盆大口，正欲將他吞噬。
    夢中那驚悚的場景仍如噩夢般在眼前揮之不去。
    北境令人膽寒的景象，冰川如巨龍般崩裂，發出震天動地的巨響。夜無痕身著華麗的玄衣，高踞於冰鑄的王座之上，神色冷峻而威嚴。
    五萬赤霄軍整齊列隊，手中的長劍寒光閃爍，他們齊聲舉劍，高呼萬歲，那聲音如滾滾雷霆，震得天地都為之顫抖。
    而林霜華，身姿綽約卻又透著一股神秘，她手持聖女遺骨，眼神堅定。在她的麵前，霜月龍旗正被熊熊烈焰無情地焚燒，火光衝天，將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晝。
    但最讓夜明軒感到心悸的，是南宮逸腰間赫然懸著的三軍虎符。那虎符在火光的映照下，散發著攝人心魄的光芒，在他心中，這虎符本該是象征帝王之尊的印信，如今卻落入他們手裏，這無疑預示著他的帝王夢將徹底破碎。
    “來人！”夜明軒怒目圓睜，赤著的雙腳猛地踹翻了身旁的鎏金燭台。燭台落地，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四濺的燭油在地上蔓延開來。
    東方禦塵立即出現在他身側，“殿下何事如此驚恐？”
    夜明軒將那玄之又玄的夢告知了東方禦塵，再細講一遍，他愈發狂躁。
    東方禦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他頓感不妙。
    東方禦塵眼裏閃過一絲精光，低聲說道：“殿下，我們籌謀多年，眼下至關重要，必須弄到虎符。否則，僅憑眼下這點人馬，難以與其爭鋒。”
    “給本殿備馬！點三百......不，八百死士去去虎符。”夜明軒大聲咆哮，眼裏帶著無盡的恨意與決絕。
    “集結五萬精兵，隨本殿北伐。”說話間，他緊握雙拳，目眥欲裂。
    暗衛統領“噗通”一聲跪地，額頭上冷汗直冒，他深知此事關係重大，聲音顫抖著勸阻道：“殿下，私調禁軍需陛下手諭，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萬萬不可意氣用事。否則，便是謀逆大罪啊……”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一道寒光如閃電般閃過。夜明軒眼中殺意盡顯，手中長劍已然出鞘，隻見那劍刃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瞬間，半截帶著火光的蠟燭滾落階前，雲履靴狠狠踩在火苗上，瞬間熄滅。
    夜明軒麵色猙獰：“三更前湊不齊人馬，這就是下場！”
    “是！末將即刻去集結死士！”暗衛統領嚇得滿頭大汗，倉惶離去。
    夜明軒則再次看向手中的北境輿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陰鷙：“夜無痕，你以為開啟了北境寶藏就能成為天下共主？哼，本殿定不會讓你得逞！”
    說罷，他將輿圖狠狠甩在地上。
    “殿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此乃用兵之道。此番鋌而走險，必得準備充足的軍需輜重。”東方禦塵神色凝重，目光緊緊盯著夜明軒。
    “東方言之有理，成敗在此一舉。”夜明軒微微點頭，眉眼卻壓得更低。
    “可無論是軍餉還是虎符，想要在短時間內到手，都絕非易事。”
    “殿下不必憂心，掌管大軍的都統近日迷上了京中一善彈唱的舞女。此女才貌無雙，還隻賣藝不賣身，深得雲都統青睞。我可以扮作舞女接近他。”
    “至於國庫軍需，還得殿下親自出馬……”說罷，東方禦塵靠近夜明軒耳語了一陣。
    夜明軒聽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湘。
    “娶了她也不是全然無用，是時候動用這枚棋子了。”
    深夜，萬籟俱寂，月光如水般灑下。林湘扶著假裝懷孕的肚子，手腕上的翡翠鐲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看守銀庫的侍衛長站在林湘麵前，神色緊張，額頭微微沁出細汗。
    侍衛是她乳娘之子，宰相林天祥念在他勤懇多年的份兒上，特意提拔他做了個小官。
    侍衛長看著林湘，猶豫片刻後，低聲說道：“側妃娘娘，這批軍餉明日就要運往南疆......”
    “南疆？”林湘微微挑眉，染著蔻丹的指尖輕輕劃過一枚枚白銀官錠，發出清脆的聲響。
    “殿下今夜就要北上建功立業！”
    話音剛落，她突然猛地抬手，掀翻了桌上的燭台。刹那間，火舌迅速蔓延，瞬間吞沒了賬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火光映照在她臉上，忽明忽暗。
    “就說遭了流寇劫掠——你全家老小的命，可都在我手裏攥著。”
    林湘朝著身後的手下使了個眼色，侍衛長立刻被打暈在地。她臉上盡是得逞之色，腦海裏一直浮現著夜明軒答應她的事。
    “待本殿北境歸來，就冊封你為太子妃！”
    時間悄然流逝，三更梆子響時，三十輛馬車悄然出城，車輪緩緩碾過青石板路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車上的油布遮蓋得嚴嚴實實，裏麵裝滿了金錠，隨著馬車的顛簸，金錠在油布下碰撞出清脆聲響。而在馬車最深處，藏著半枚調軍虎符——正是一個時辰前統帥醉酒遺失的那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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