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時，所有黑衣死士跟在夜明軒和東方禦塵身後，麵無表情。
    五萬精兵緊隨其後，軍旗獵獵作響，刀槍劍戟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本殿此次奉命北伐，隻為鏟除逆賊。你們皆是本殿的精銳，爾等建功立業的時機已到，殺敵越多，封賞越厚……”
    夜明軒聲如洪鍾，穿透九霄。衣袍隨風翻飛，他居高臨下地掃視著眼前的軍隊，眼裏盡是掩藏不住的興奮。
    “願為殿下效死！”士兵齊聲高呼。
    隨後，夜明軒一揮手，大軍揚起的塵土在殘月下彌漫開來。
    晨光緩緩地自天際蔓延開來，努力地刺破厚重的雲層，試圖將光明灑向世間。然而，即便那縷熹微的光線穿透窗欞，卻怎麽也穿不透殿內那如鉛般凝重的陰霾。
    夜景瑜身著一襲華麗的紫金蟒袍，神色肅穆且帶著幾分悲憤，靜靜地跪在玉階前。他手中緊握著的奏折，已然染著暗紅的血漬，昭示著昨夜發生的那場驚心動魄的悲劇。
    這血漬，來自於昨夜懸梁自盡的戶部尚書，那是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用盡全身力氣咬破指尖，顫抖著寫下的一個“林”字。
    “父皇！”夜景瑜聲音顫抖，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與憤慨，“國庫百萬軍餉不翼而飛！守庫侍衛已供認不諱，此事乃是林相親信所為！”
    說著，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兒臣在其書房暗格中，搜出二弟與林相的密信，謀朝篡位知心已久，請父皇過目……”
    皇帝夜天行端坐在龍椅之上，麵色陰沉，仿佛隨時都會有雷霆之怒傾瀉而出。
    他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夜景瑜手中那染血的奏折，目光好似要將那紙張看穿，眼神中先是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緊接著便是熊熊燃燒的憤怒隨時可能吞噬一切。
    夜天行怒極反笑，猛地抬起手，隻聽“哢嚓”一聲脆響，他手中的翡翠扳指竟被生生捏碎。那翠綠色的碎片四散飛濺，其中幾片鋒利的碎片直接紮入他的掌心，鮮血瞬間湧出，順著他的手指緩緩滑落，滴在龍袍之上，洇出一朵朵殷紅的血花。
    夜天行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傳林相！”
    不多時，鎏金殿門轟然洞開，發出一聲巨響。
    林相身著並未係上玉帶的玄色朝服，灰白頭發更是散亂如枯草。盡管此時他被禁軍以鐵鏈纏身，但他依舊昂首挺胸，臉上掛著一抹冷笑。
    “陛下當真以為，老臣會蠢到用自家印信通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林相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他直視著夜天行的眼睛，毫不退縮，眼神中滿是質問與坦然。
    “放肆！”夜天行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怒火，他猛地站起身來，雙手用力掀翻了身前的龍案。隻聽得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桌上的筆墨紙硯、密函等物件如雪花般紛飛散落一地。
    夜天行怒目圓睜，手指著林相，大聲咆哮道：“你那好女婿——朕養了多年的愛子竟然是赤霄餘孽，妄圖顛覆我霜月；你長子林嘯私藏軍械，意圖不軌；次女林霜華更是妖言惑眾，擾亂民心！而你林相，竟然還勾結朕的次子造反，妄圖篡奪皇位！你林氏一族，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當誅九族！”
    夜天行一口氣說完，聲音在大殿中久久回蕩，讓整個大殿都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氣氛之中。
    林相站在大殿，突然仰頭大笑起來，笑聲帶著無盡的淒涼與嘲諷。他掙紮著向前兩步，身上的鐵鏈隨著他的動作哐哐作響，仿。隻見他伸出枯槁的手指，直直地指向禦座上的夜天行，眼神中滿是決絕。
    “當年陛下為得雪狼騎助力，哄騙淩鳶聖女入宮時可曾想過今日？”林相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卻又堅定有力，字字如重錘般砸向夜天行的內心深處。那段被塵封的往事，此刻被毫不留情地揭開。
    “陛下教子無方，放縱諸位皇子明爭暗鬥。各州官員各為其主，橫征暴斂，致使民不聊生，引發滔天民怨。敢問陛下如今還可稱得上是明君？……”
    林相慷慨陳詞，一番言語如利箭般射向夜天行，將朝堂上下隱藏的種種弊端與亂象一一揭露。
    “你……你！閉嘴閉嘴！”夜天行被林相的話氣得渾身劇烈顫抖，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他怎麽也沒想到，在這生死關頭，林相竟敢如此大膽地指責他。盛怒之下，夜天行再也無法克製自己的情緒，聲嘶力竭地吼道：“拖下去。林氏一族，抄家，滅族！”
    林相卻並未露出絲毫懼色，眼神裏反而透著一種視死如歸的坦然。他大笑著甩開押解的護衛，邁著從容的步伐，向著監牢走去，背影雖略顯佝僂，卻又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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