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台階在晨霧中泛著濕潤的光澤，卜凡踩著糖霜凝成的箭頭蹦跳而上，腰間糖葫蘆碰撞出清越聲響。
    當他踏碎最後一階薄霜時，貔貅石像口中靈芝驟然噴湧七色煙霞，古老禁製如同蘇醒的活物般纏繞上來。
    "嘶——"卜凡倒抽冷氣踉蹌半步，道袍下擺瞬間結滿冰晶。
    靈魂仿佛被無形手掌攥住輕扯，丹田處尚未痊愈的暗傷隱隱作痛。
    他瞥見衝在最前的紫袍修士突然僵直，發間玉簪"啪"地炸成齏粉。
    "諸位道友急什麽？"他索性盤坐在刻滿藤蔓紋的石墩上，掏出塊麻辣肉脯咬得哢吱作響，"沒見守門貔貅還餓著肚子麽？"蜜餞罐裏的青銅鼎碎片突然顫動，在罐底劃出與石壁符文相似的弧線。
    灰衣老者嗤笑著祭出本命飛劍："黃口小兒也敢妄論禁製！"劍鋒觸及霧靄的刹那，空中懸浮的露珠小鼎突然膨脹，將那人連人帶劍拍在石壁上。
    卜凡憋著笑摸出葉雪給的甘草糖，舌尖甜意蔓延時，忽然發現那些困住眾人的符文正在晨光中緩慢流轉。
    "原來如此！"他猛地跳起來撞翻蜜餞罐，五色糖豆滾落地麵竟與符文走勢重合。
    青銅碎片自發懸浮組建成殘缺陣圖，映得他額間青鼎印記灼灼生輝。
    遠處傳承守護者輕"咦"一聲，袖中手指不自覺掐起推演訣。
    當第七顆糖豆滾進石縫，禁製壓力倏然消散。
    卜凡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調穿過霞霧，道袍廣袖掃過之處，停滯的露珠紛紛墜地奏出叮咚樂音。
    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悶響，那些強行破陣的修士如同下餃子般跌落，最慘的灰衣老者正卡在石獅爪間掙紮。
    "承讓承讓。"少年轉身作了個誇張的揖，袖中卻悄悄把酸梅彈進某位競爭者衣領。
    藥香凝成的青玉門扉在他麵前緩緩開啟，門縫裏漏出的風卷著幾十種靈藥氣息，其中竟混著絲熟悉的桂花甜香。
    霞光深處忽然傳來環佩清鳴，素白裙裾掃過朱紅門檻。
    林姓女煉丹師指尖還沾著新鮮丹砂，腰間錯金銀藥囊與卜凡的蜜餞罐同時發出輕顫。
    她駐足時發間銀杏步搖恰好指向少年方位，眸中映著青銅鼎碎片的微光。
    續寫部分）
    青玉門扉徹底洞開的刹那，林姓女煉丹師腕間銀鐲突然亮起十二道星芒。
    她隨手將沾著丹砂的指尖在裙擺擦了擦，徑直走向正在撿拾蜜餞罐的卜凡："道友方才破陣時用的可是萬藥穀的移星步？"
    卜凡手一抖，剛撿起的甘草糖又滾進石縫。
    他抬頭正撞見對方腰間藥囊垂落的流蘇，金線編織的祝餘草紋樣在晨光裏晃得人眼花："這位仙子說笑了，我這是..."他突然瞥見對方發髻間別著的赤銅藥杵，話鋒陡轉："您這發飾倒是別致，莫不是用來敲核桃的？"
    "此乃丹陽宗三品丹師信物。"林姓女煉丹師抿唇輕笑，耳墜上的玄冰晶卻泛起細微漣漪，"道友若對丹道有興趣..."她忽然抬手截住半空中飄落的朱紅花瓣，指尖搓撚間竟析出三色藥粉，"待出了傳承之地，可來丹霞峰論道。"
    斜刺裏突然伸來一截綴著冰綃的衣袖。
    葉雪不知何時貼到卜凡身側，纖白手指狀似無意地搭上他腰間糖葫蘆："林道友的冰魄銀針越發精妙了，連瑤池雪蓮的花粉都能瞬間析出。"她說話時袖中飄出幾星藍熒熒的磷粉，落地便化作冰晶小兔蹦跳著吞食了那些藥粉。
    卜凡感覺後腰布料突然傳來細微拉力，低頭正看見葉雪用兩根手指捏著他的衣角輕拽。
    少女麵上仍端著清冷神色，發間步搖垂下的珍珠卻晃得有些急促："卜道友該去藥圃了，方才張前輩已經偷摸往東側偏殿去了。"
    傳承守護者突然揮袖灑落漫天銀砂。
    那些光粒在空中凝結成百枚剔透玉簡，每枚當中都封存著不斷變幻形態的靈植虛影。
    蒼老聲音裹著藥香滾過石階："首關辨百草，錯三株即出局。"
    卜凡捏著玉簡吹了聲口哨，蜜餞罐裏突然蹦出顆裹著糖霜的山楂。
    當其他人還在對著首株不斷融化的雪魄草犯愁時，他已經叼著零嘴含糊不清地嘟囔："根莖類寒性藥材，搗碎時需佐以三錢朱焰砂防止藥力凍結——這不是老張頭泡藥酒那方子麽？"
    林姓女煉丹師那邊傳來清越的玉石叩擊聲。
    她將玉簡懸在眉心前三寸，麵前浮現的靈植虛影竟與實物別無二致。
    當卜凡辨認到第四十七株時，忽然聽見她輕呼："九葉還魂草怎會開出雙生花？"
    "因為長在陰陽泉眼啊！"卜凡順手把啃剩的果核彈向東南角的石燈籠，"您沒聞見空氣裏摻著硫磺味麽？
    這幻境八成複刻了白鹿崖的藥田。"他說話間用糖葫蘆的竹簽在地上畫了隻歪歪扭扭的兔子，那圖案突然活過來似的蹦向玉簡，驚得裏邊的蝕心菇虛影瑟瑟發抖。
    當進行到第九十三株時，全場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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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簡中浮現的靈植通體幽藍，葉片邊緣竟在不斷滴落猩紅液體。
    灰衣老者猛地揪斷幾根胡須："這...這莫非是《百草譜》裏記載的幽冥血蘿？"
    "錯！"卜凡突然掏出個油紙包砸在石案上，"這是糖醋醬醃過的燈籠果！"他掀開紙包露出裏麵紅豔豔的醃漬果子，"你們看葉脈走向，幽冥血蘿的鋸齒是左旋紋，這玩意分明是右旋。
    再說了..."他忽然舔了下指尖沾到的汁液，"真要是血蘿，我這會該七竅流血了不是？"
    傳承守護者袖中突然飛出一截青藤，卷走卜凡麵前的玉簡仔細端詳。
    空中飄來聲幾不可聞的輕笑："倒是小瞧了饕餮之徒的舌頭。"
    當最後枚玉簡化作流光沒入地底，卜凡腳邊突然鑽出株金紋靈芝。
    他蹲下身戳了戳顫巍巍的菌蓋，那靈芝竟發出類似蘆笙的嗡鳴，噗地吐出顆琥珀色的丹丸。
    琥珀丹丸滾入掌心的刹那，孫瑤光踩著青磚縫裏鑽出的藤蔓縱身躍起，發尾綴著的銀鈴鐺叮叮當當響成串。
    她伸手去夠卜凡舉高的戰利品，杏黃衫子掃落幾片琉璃瓦，驚得趴在梁柱上的藥靈蜥蜴噗噗吐信子。
    "讓我瞧瞧！"少女踮腳時袖中滑出半包鬆子糖，糖紙在晨光裏折射出七彩光暈，"這可比上回那顆烏漆嘛黑的辟穀丹好看多啦！"她突然伸手戳向卜凡腰眼，趁對方縮手時搶過丹丸對著太陽細看，鼻尖幾乎要貼上還在冒熱氣的琥珀表麵。
    卜凡揉著發癢的側腰剛要說話，忽然瞥見張前輩藏在人群後的陰鷙眼神。
    那老頭枯枝似的手指正悄悄摩挲著腰間陶罐，罐口封著的黃符紙無風自動，隱約露出半截蜈蚣狀的紫黑尾刺。
    "接著！"他突然將丹丸拋向半空。
    孫瑤光下意識旋身去接，鵝黃裙擺綻開時帶起的風裏突然多出絲甜腥味。
    林姓女煉丹師的藥囊驟然迸發青光，將某種肉眼難辨的灰霧吞噬殆盡。
    葉雪不知何時已捏碎塊冰晶，漫不經心地將碎屑灑在卜凡影子裏："張前輩的千足蠱倒是養得越發精神了。"她說話時指尖凝出朵霜花，輕飄飄落在孫瑤光發間，融化的冰水恰好滴在那截企圖鑽進少女衣領的蠱蟲身上。
    傳承守護者突然輕咳，手中青藤杖重重頓地。
    地麵浮現的八卦陣圖開始順時針旋轉，將眾人分批傳送到不同區域。
    卜凡最後看到的畫麵是張前輩陶罐裏湧出的黑霧凝成鬼臉，而林姓女煉丹師正將三枚銀針別進他的糖葫蘆串。
    藥香在空間轉換時陡然變得辛辣。
    卜凡落地時差點踩到正在啃食地衣的月光兔，那團毛茸茸的小東西炸著尾巴蹦開，爪印裏立刻開出簇淡紫色小花。
    他彎腰摘花的動作突然僵住——東南方石壁上用朱砂畫的鎮邪符正在緩慢褪色。
    "小心腳下！"孫瑤光的聲音隔著水幕傳來。
    卜凡後跳半步，方才站立處突然鑽出七八根血紅色的菌絲，頂端傘蓋裂開時噴出的孢子竟在空中組成個歪扭的"危"字。
    他反手甩出糖葫蘆簽子釘住菌絲主脈，蜜餞罐裏突然蹦出顆酒漬楊梅，落地便將整片菌絲染成了醉醺醺的玫紅色。
    當最後一個孢子消散，石壁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
    卜凡摸著突然發燙的青鼎印記抬頭，發現穹頂星圖不知何時變成了藥碾的形狀。
    他正要摸出葉雪給的寒玉降溫，鼻尖忽然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酸腐氣息。
    這味道像是陳年藥渣混著鏽鐵，卻又摻著點熟悉的桂花香。
    卜凡後頸汗毛倏然立起，蜜餞罐裏的青銅碎片突然自發拚成個殘缺的八卦盤，指針正顫巍巍指向張前輩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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