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時的那聲鶴鳴還在耳邊回響，天剛蒙蒙亮，卜凡就被賴雪推醒了。
    "導師的傳訊符。"賴雪把一張泛著星芒的符紙拍在他胸口，指尖沾著晨露的涼意，"太初閣的禁書裏說，星隕深淵的入口藏在仙域最邊緣的懸浮島下——那島叫碎星嶼，本是上古星辰墜落的殘骸。"她蹲下來替他係好靴帶，發梢掃過他手背，"你昨晚說身世鑰匙在那兒，所以..."
    "所以必須去。"卜凡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星印跟著發燙，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撓了一下。
    他望著帳篷外晃動的人影——賴瑤正踮腳往包袱裏塞糖葫蘆，紫菱抱著藥簍在給傷兵交代注意事項，發頂的銀簪在晨光裏閃了閃，"等處理完這些，咱們就出發。"
    碎星嶼比卜凡想象中更遠。
    他們用了三天時間穿越魔修封鎖區，最後靠賴瑤偷來的魔修飛舟才接近那座懸浮島。
    當青灰色的島嶼輪廓終於出現在雲層之上時，賴瑤把最後一顆糖葫蘆核吐進風裏："這島看著跟被雷劈過似的！"她指著島身密布的裂痕，"凡哥你說，當年那顆星星掉下來時，是不是砸得特別疼？"
    "疼不疼不知道。"卜凡眯眼盯著島底翻湧的黑霧，星印突然像被火燎了似的灼痛，"但下麵有東西在等咱們。"
    入口藏在島底一道月牙形的裂隙裏。
    賴雪最先跨進去，卻在半步後猛地頓住。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發顫，袖中飛出三道靈力探針刺向虛空——針尖剛觸及裂隙深處的空氣，竟"嗤"地冒起青煙。"靈壓紊亂。"她轉身時發帶被氣流掀起，眼底是少見的嚴肅，"像是有什麽大家夥在睡覺，呼吸都能震亂靈氣。"
    "睡覺的大家夥？"賴瑤把腦袋擠到兩人中間，發間的鈴鐺叮鈴作響，"那正好，咱們輕手輕腳的——"話沒說完就被卜凡扯到身後。
    他摸出懷裏的神秘法寶，那是塊巴掌大的青玉，此刻正泛著幽藍的光。"靈力追蹤。"他低喝一聲，青玉突然爆發出刺目星光，在前方的黑暗裏拉出一條淡藍色的軌跡。
    迷宮通道比想象中複雜。
    石牆上布滿星圖紋路，每走十步就會出現三條岔路。
    賴瑤舉著火折子照牆："這些星星我認識！
    前天在營地裏，凡哥教我認過北鬥七星——"話音未落，腳邊的地磚突然凹陷，露出個黑洞洞的陷阱。
    紫菱眼疾手快拽住她後領，藥簍裏的藥材撒了一地："小心！"她蹲下身撿起一株還沾著泥的靈草，"這裏的土...有星辰本源的味道。"
    "本源？"卜凡的星印又開始發燙，這次不是灼痛，而是像有根細針在輕輕挑動。
    他盯著青玉軌跡，發現藍光正在以詭異的頻率閃爍，"導師說過，星辰本源是天地初開時的星核碎片，能重塑法則..."
    "凡哥！"賴雪突然拽住他胳膊。
    左側的石壁傳來悶響，三雙泛著幽綠的眼睛從黑暗裏鑽出來——是守護靈獸，形似巨狼，皮毛卻像撒了金粉，每根毛發都在滲出星光。
    "結陣！"賴雪反手甩出三張符紙，在四人周圍布下防禦網。
    賴瑤已經躍上符網頂端，腰間的玉笛化作細劍："本姑娘的新招還沒試過呢！"她腳尖一點，細劍劃出七道銀芒，正戳中最前麵那隻靈獸的眼睛。
    靈獸吃痛咆哮，前爪拍地，地麵瞬間裂開蛛網狀的縫隙。
    紫菱咬破指尖，血珠滴在藥簍上，立刻騰起一片藥霧："凡哥，它們怕木屬性靈力！"
    卜凡摸出青玉，這次沒等他念咒，法寶自己發出轟鳴。
    星印從鎖骨蔓延到手臂，在皮膚上形成流動的星軌。
    他大喝一聲，掌心的星光化作鎖鏈，精準纏住靈獸的脖頸："過來！"那靈獸被拽得踉蹌，賴雪趁機補上一道雷咒，"劈啪"炸得它皮毛焦黑。
    最後一隻靈獸見勢不妙想逃，賴瑤吹了聲口哨，細劍突然變長，"噗"地釘在它後腿上。
    "搞定！"賴瑤蹦跳著拔回細劍，劍刃上沾著金粉似的獸血，"這靈獸看著凶，血倒是香的——"
    "噓。"紫菱突然按住她的嘴。
    眾人這才發現，通道不知何時已經走到頭了。
    眼前是座巨大的石殿，穹頂鑲嵌著成百上千顆夜明珠，卻不如中央懸浮的星辰水晶明亮。
    那水晶有一人多高，表麵流轉著銀河般的光，每道波紋都像在訴說什麽。
    "是殘頁裏提到的星辰水晶！"卜凡一步跨過去，星印燙得幾乎要燒穿衣服。
    他剛觸到水晶表麵，一道流光突然鑽入眉心——是影像，古老的影像：
    畫麵裏，一位白衣修士站在星隕深淵前，手中捧著塊燃燒的星核。
    他的表情先是虔誠，隨後逐漸扭曲："隻要掌握星辰本源，我就能重塑天地！"他舉起星核砸向深淵，黑暗從地底湧出，裹住他的雙腳、手臂、頭顱...最後，他的眼睛變成了純黑，"我要讓所有星辰為我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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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賴雪的聲音在發抖，"原來說黑暗首領是仙域修士？"
    "他瘋了。"紫菱攥緊藥簍，指節發白，"星辰本源是天地平衡的根本，他竟敢..."
    "凡哥？"賴瑤推了推發愣的卜凡。
    他盯著水晶裏的白衣修士，喉結動了動——那修士的眉眼，竟和他有七分相似。
    "轟！"
    水晶突然劇烈震動，表麵裂開蛛網般的細紋。
    一股熟悉的氣息從虛空中湧出，冷得像數九寒天的冰錐，直接刺進眾人後頸。
    那是在戰場上司空見慣的魔氣，卻比以往更濃烈、更暴虐。
    "是他。"卜凡的星印開始反噬，皮膚下的星軌變成暗紅色。
    他盯著水晶裏逐漸清晰的黑影，那是黑暗首領的輪廓，嘴角咧到耳根，"他根本沒死...或者說，他的一部分，一直藏在這裏。"
    賴雪抽出腰間的軟劍，劍身嗡鳴："本源碎片還在嗎？"
    "在更深處。"卜凡摸了摸發疼的太陽穴，影像裏的白衣修士最後看了他一眼，嘴型分明是"回來"。
    他扯出個帶血的笑，"看來，咱們得去會會這位老祖宗了。"
    賴瑤把細劍往掌心一拋，接住時劍尖挑起一縷魔氣："正好，我還沒揍過墮入魔道的老古董呢。"
    紫菱解下藥簍背帶，露出裏麵藏著的短刃："我跟著凡哥。"
    賴雪把軟劍遞到卜凡手裏，自己摸出三張鎮魔符："我開路。"
    四人對視一眼，同時轉身。
    石殿深處有段向下的階梯，每一級都刻著星辰墜落的圖案。
    他們剛踏上第一級，空氣突然變得沉重，像有雙手壓在肩頭。
    卜凡回頭看了眼逐漸模糊的水晶，影像裏的白衣修士還在笑，而他的星印，正隨著階梯的深入，越來越燙。
    更深的地方，有什麽東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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