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每往下延伸一階，空氣便重上幾分。
    卜凡的後頸沁出薄汗，星印在皮膚下翻湧如活物，燙得他幾乎要咬碎後槽牙——那是黑暗首領殘魂的氣息在逼近，也是影像裏白衣修士與他相似眉眼帶來的異樣灼燒。
    "凡哥？"賴瑤的細劍突然輕碰他手背，少女眼尾上挑的弧度裏帶著警惕，"你星軌紅得像要燒穿皮膚。"
    卜凡扯了扯嘴角，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法寶。
    那是塊巴掌大的青玉，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泛起細密金紋——這是法寶感應到危險的征兆。"老規矩，我打頭。"他壓下喉間翻湧的腥甜，餘光瞥見賴雪將鎮魔符分發給眾人，符紙在她掌心微微發燙；紫菱的短刃已出鞘三寸，刃身映著她緊繃的下頜線。
    四人腳步頓在第三十七階。
    卜凡突然抬手。
    青玉表麵的金紋驟然連成星圖，他的瞳孔在刹那間泛起淡金色——那是法寶觸發"靈力掃描"的征兆。"前三步，死氣節點。"他聲音發沉，"三處交錯成網，碰著任何一個，這整層石階都得塌。"
    賴雪的鎮魔符騰起幽光："怎麽破？"
    "靈力震蕩。"卜凡指尖按在青玉上，星力順著掌心注入法寶。
    青玉瞬間化作流螢，金芒在眾人腳前三尺處凝成光網，"得精準震碎中間那個節點。"他額角青筋暴起，星軌在皮膚下扭曲成更刺目的紅——這是強行調用星力的反噬。
    "小心！"紫菱突然拽住賴瑤後領向後一拉。
    一道黑芒擦著賴瑤發梢掠過，在石階上灼出焦痕。
    卜凡趁機將星力催至頂峰，青玉"嗡"地炸成金雨，精準撞向左側石縫裏泛著幽光的節點。
    "哢嚓——"
    像是古鍾裂開的悶響，空氣裏的壓迫感驟然一鬆。
    四人幾乎同時鬆了口氣，賴瑤拍了拍被紫菱拽皺的衣袖，衝少女擠眉："菱姐這手快得，比我家阿黃搶骨頭還利索。"紫菱耳尖泛紅，短刃卻仍緊緊攥著。
    階梯盡頭是座圓形祭壇。
    中央懸浮著塊拳頭大的星核碎片，表麵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卻仍有微光如呼吸般明滅。
    紫菱的藥簍突然輕顫——那是她體內星力在共鳴。"我試試。"她咬著唇上前，指尖剛觸及碎片表麵，一道黑芒如蛇竄出，直接撞在她心口。
    "紫菱！"卜凡撲過去接住踉蹌後退的少女。
    紫菱嘴角溢出血珠，額發黏在蒼白的臉上，卻還強撐著笑："不疼...就是有點悶。"卜凡喉結動了動，替她擦掉血跡的手微微發抖——這股力量，和之前影像裏白衣修士周身的黑暗，一模一樣。
    賴雪已湊近星核。
    她指尖拂過碎片表麵的符文，眉峰越皺越緊："這些紋路是封印陣的殘跡，但陣眼被挖走了。"她抬頭時眼底有冷光，"有人早就在這布局，用星核養殘魂，等的就是今天。"
    "你們看這個！"賴瑤的驚呼聲從祭壇角落傳來。
    少女單膝跪地，用細劍挑開一層厚土，露出石壁上半幅壁畫：星辰從蒼穹墜落，砸在祭壇中央，而墜落的星辰裏，竟伸出一隻漆黑的手，指尖勾著半枚破碎的星核。
    "星辰本源...能開星外之境？"賴瑤聲音發顫，"那老東西要的不是重塑天地，是去星外！"
    空氣突然凝結成冰。
    卜凡的星印在劇痛中炸開，他猛地轉頭——星核碎片正滲出黑霧，那黑霧凝聚成虛影，竟是前影像裏的白衣修士！
    此刻他的雙眼漆黑如墨，嘴角咧到耳根，直勾勾盯著卜凡："終於...等到你了。"
    "小心！"賴雪的鎮魔符率先飛出，金光照得虛影一陣扭曲。
    紫菱咬破舌尖，血珠滴落間結出"星月牽引術"的法印，黑霧被銀線纏住，卻仍在瘋狂掙紮。
    賴瑤的細劍挽出劍花，劍氣割開黑霧，卻隻換來虛影的冷笑："你們...逃不過命運。"
    "去你媽的命運！"卜凡攥緊青玉，星力不要命地往法寶裏灌。
    青玉迸發出刺目金光，直接穿透虛影。
    黑霧卻在碎裂前鑽入祭壇角落的裂隙，隻留下一句低語："來...找我..."
    四人喘著粗氣站在原地。
    紫菱捂著心口，賴雪的鎮魔符隻剩最後一張，賴瑤的細劍刃口崩了道小縫，而卜凡的星軌，此刻紅得幾乎要滲出血來。
    "追嗎？"賴瑤抹了把臉上的汗，細劍在掌心轉了個圈。
    卜凡盯著裂隙裏滲出的黑霧，影像裏白衣修士的"回來"二字突然在耳邊炸響。
    他摸了摸發燙的星印，扯出個帶血的笑："來都來了，哪有不進的道理？"
    裂隙後是條幽暗的石道，石壁上的熒光蟲被驚動，撲棱棱飛起來，在眾人頭頂織出淡藍的光帶。
    卜凡走在最前，青玉重新化作溫潤的玉牌掛在腰間，卻在他看不見的角度，金紋正朝著石道深處延伸——像是某種指引，又像是某種警告。
    石道深處，傳來若有若無的笑聲，像極了影像裏那個白衣修士，在說："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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