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裹著四人穿過最後一層結界時，卜凡的星核突然像被針尖挑了一下。
    "不對勁。"他腳步微滯，仰頭看向頭頂——原本規律流轉的星軌正扭曲成亂麻，銀白星光被染成渾濁的灰紫色，像有人把一桶墨汁潑進了星河。
    賴瑤的破妄劍在掌心發燙，劍身上的金色符文滋滋作響，劍尖不再指向北境，反而像被無形的手拽著亂顫。
    "靈氣在撕扯。"紫菱突然頓住腳步，鼻尖輕顫，"你們聞沒聞到鐵鏽味？"她指尖掐訣，一道青色靈霧從袖中湧出，剛觸及空氣便"刺啦"一聲裂開，露出裏麵翻湧的暗紅——是血煞之氣。
    卜凡的星核震顫得更厲害了。
    他調動靈力覆蓋雙眼，視野裏的空間絲線不再是清晰的銀白，而是裹著暗褐色的黏液，像被腐壞的藤蔓纏住了腳腕。"定位符在跳。"他扯了扯領口，星核貼著皮膚灼得發燙，"剛才還在北境，現在偏到東邊三百裏，又往南縮了五十裏......"
    賴雪的輿圖突然泛起紅光。
    她玉筆輕點，輿圖上的星隕山脈坐標化作一團亂碼，"是空間幹擾陣。"她鬢角的珍珠發簪微微發亮，那是她用靈識布下的探知術，"能同時影響星圖定位和靈識探查，敵人準備得很充分。"
    紫菱的指尖在儲物袋上摩挲，那裏躺著她用百年寒鐵煉的追魂釘："我剛才聞到的血煞氣，應該是從東南方傳來的。
    可能有修士被血祭了——血煞陣最耗生魂，他們需要活物當引子。"
    賴雪的玉筆在輿圖上劃出兩道弧線："如果這裏是陷阱入口，集中行動反而容易被一網打盡。"她抬眼看向卜凡，眼底映著輿圖的幽光，"分頭走。
    我和紫菱留在後方牽製，你和瑤瑤前出試探。"
    卜凡摸了摸下巴。
    他能感覺到星核裏翻湧的戰意，但理智更清晰——賴雪的分析向來穩當，敵人既然能幹擾定位，必然算到他們會抱團。"行。"他衝賴瑤勾了勾手指，"跟著我，別耍你的破妄劍脾氣。"
    賴瑤把劍往腰間一插，反手揉亂他的頭發："說的好像你不亂來似的。"話雖這麽說，她還是悄悄把破妄劍換到左手——那是她習慣的戰鬥手位。
    碎星廢墟比想象中更破敗。
    斷裂的星辰碑倒在地上，碑身刻的上古星文正滲出黑血；半空中懸浮著半截星舟，船舷上的符文像被啃過似的殘缺不全。
    卜凡拉著賴瑤躲在半截石拱後，星核的震顫突然變成蜂鳴——前方二十步外，三個黑袍人正圍著一座石壇轉圈。
    石壇中心嵌著顆漆黑的珠子，每轉一圈，珠子就吸收一縷星光。
    最左邊的黑袍人突然停步，指尖按在壇邊："不對，靈氣波動太穩了。
    自然空間亂流該有撕裂感。"
    卜凡的後背瞬間繃緊。
    他悄悄捏碎掌心的星塵，那是他用星核靈力凝的假波動。
    果然，三個黑袍人的注意力轉向西邊，為首的那個抽出短刀："去看看，別讓野修壞了大人的計劃。"
    "走。"卜凡拽著賴瑤往反方向挪，可剛邁出兩步，身後突然傳來破風聲。
    那個最左邊的黑袍人不知何時繞到了他們側後方，短刀泛著幽藍光芒，正對著賴瑤後心！
    "小心！"卜凡想都沒想，把賴瑤往旁邊一推。
    星核在胸腔裏炸開一片星輝，他的視野突然變成慢鏡頭——賴瑤的發帶被刀風割散，碎發飄起來的弧度都清晰可見；黑袍人的瞳孔裏映著他的影子，眼尾有道月牙形的疤痕。
    "星閃！"他咬著牙低喝。
    星核的力量順著經脈炸開，下一秒他已出現在黑袍人身後。
    那短刀擦著賴瑤的左肩劃過，在她衣服上割出道血痕。
    賴瑤反手就是一劍，破妄劍的金紋刺痛了黑袍人的眼睛，他下意識偏頭，正好撞進卜凡的懷裏。
    卜凡的右手按在他後頸，星核的力量如潮水般湧進對方經脈。
    黑袍人瞬間僵硬，眼睛瞪得滾圓："你......你是星辰體！"
    "噓——"卜凡笑著把他往左邊一推。
    那裏的虛空正泛著危險的紫芒，是剛才他們避開的能量亂流區。
    黑袍人剛觸到紫芒，身上的黑袍就被撕成碎片，慘叫還沒出口，整個人已被亂流絞成血霧。
    "你受傷了。"卜凡轉身抓住賴瑤的肩膀。
    她左肩的衣服滲著血，雖然傷口不深，但他的星核還是因為心疼而抽痛。
    "小意思。"賴瑤扯下一段衣角纏住傷口，突然挑眉，"剛才那家夥喊你星辰體？"
    卜凡正要說話，腰間的定位符突然發燙。
    那是賴雪的傳訊——集合點安全，速回。
    返回時，紫菱正蹲在一塊星碑前，指尖沾著點黑血："這血裏有兩種不同的咒文。"她把血珠遞給賴雪，"一種是常見的血煞引，另一種......"
    "是冥域的鎖魂咒。"賴雪的玉筆懸在血珠上方，筆鋒凝出個"冥"字，血珠瞬間爆開，"星外之境的勢力怎麽會用冥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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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凡摸著下巴笑了："說不定那老東西的殘魂，不止勾了一撥人。"他想起剛才黑袍人臨死前的眼神——恐懼裏還帶著點不甘，像是被更狠的角色威脅著做事，"內鬥？
    好啊，我們正好渾水摸魚。"
    賴瑤把破妄劍往地上一插，劍鳴聲震得星塵亂舞："管他幾撥人，打就完事了。"
    紫菱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星塵："我剛才用追魂釘探過，血煞氣的源頭還在北境。
    幹擾定位的，應該是另一撥人。"
    賴雪的輿圖突然穩定下來，北境的坐標不再跳動："他們的幹擾陣有破綻。
    趁現在。"
    四人重新整了整法器。
    卜凡摸了摸心口的星核，它正隨著心跳發出規律的輕響，像是在給他鼓氣。
    賴瑤替他理了理被揉亂的頭發，指尖在他耳垂上輕輕一掐："再敢隨便擋刀，我拿破妄劍紮你。"
    "遵命，瑤大俠。"卜凡笑著抬腳，星光在腳下凝結成階梯。
    四人剛邁出兩步，前方的虛空突然泛起漣漪。
    那漣漪越擴越大，像有人在看不見的湖麵投了塊石頭。
    等漣漪散盡，卜凡的腳步突然頓住——在他們正前方的虛空中，一麵巨大的星鏡正緩緩轉動。
    鏡麵呈暗銀色，映不出四人的影子，反而像塊吞噬光線的黑洞，邊緣還流轉著他們從未見過的古老符文。
    "那是......"紫菱的聲音突然發緊。
    "走。"卜凡按住星核，它的震顫裏多了絲興奮，"去看看，這鏡子後麵藏著什麽。"
    四人的身影融入星光時，星鏡的鏡麵突然泛起微光。
    鏡中深處，一道黑影緩緩抬起頭，嘴角勾起與卜凡如出一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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