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血霧撲來，靈體的尖嘯刮得人耳膜生疼。
    卜凡後背抵著石壁，能清晰聽見賴雪陣旗光膜下傳來的"哢啦"聲——那是陣法被腐蝕的脆響。
    他抬手摸向眉心，斷裂紋燙得驚人，指尖剛觸到皮膚，就像被火舌舔了一下，整個人猛地一顫。
    "這力量"他喉結滾動，斷裂紋裏湧出的熱流順著經脈竄遍全身。
    原本混沌的戰場突然變得透亮，他看見賴雪陣旗上的裂痕正滲出暗紫色腐蝕液，看見紫菱的星砂鎖鏈被靈體撞散時，每粒星砂都在發出細微的嗚咽；最震撼的是那些靈體——它們的輪廓不再是扭曲的灰霧，而是由無數斷裂的光絲組成，像被扯碎的線團，每根光絲上都纏著黑褐色的執念。
    "原來如此。"卜凡瞳孔泛起幽光，嘴角慢慢咧開。
    他看見最近的靈體正張著三張嘴撲來，其中一張嘴的光絲最薄弱，幾乎要斷開。
    他本能地抬手指去，指尖迸發的熱流比靈力暴烈十倍，直接刺穿那團薄弱光絲。
    "嗤——"
    靈體發出比之前更淒厲的尖嘯，光絲"劈啪"炸成碎片，連灰霧都沒剩，徹底消散在空氣裏。
    "凡哥！"賴瑤的短斧擦著他耳側劈過，帶起一陣風，"你剛才"
    "別急。"卜凡反手抓住她手腕，將她往陣裏帶。
    他能看見賴雪額角的冷汗正順著下頜滴在陣旗上，每滴汗水都在光膜上暈開細小的漣漪；能看見紫菱的星紋亮度減弱了三分——她的星力在靈體的撞擊下正快速消耗。
    "雪姐，陣旗還能撐多久？"他扯開嗓子喊。
    賴雪指尖掐著法訣，陣旗上的紅紋又亮了幾分"最多半柱香！
    這些靈體在啃食陣法裏的生機，再這麽下去"她突然頓住，望著被卜凡打散的靈體殘片，眼神驟亮，"小凡，你剛才是怎麽做到的？"
    "我"卜凡剛要開口，又一隻靈體從斜刺裏撲來。
    他這次沒躲，直接揮拳迎上——斷裂之力順著拳頭湧出，精準纏上靈體最脆弱的光絲。
    靈體在他拳下碎成星點，連腐蝕液都沒來得及濺出。
    "它們的靈識是破碎的！"他突然反應過來，"像被扯斷的線，我隻是順著斷口再拉一把。"
    賴雪的睫毛顫了顫，法訣掐得更快"這說明它們是受命運崩塌影響的迷失者！
    我在古籍裏看過類似記載——當某段命運線斷裂，依附其上的靈體就會變成無主遊魂，靠吞噬生機延續殘念。"她的陣旗突然劇烈震顫，紅膜上裂開一道指寬的縫隙，"要解決它們，得用"執念共鳴術"引導歸位，但需要有人穩定能量核心，否則會反噬！"
    "我來穩核心！"卜凡想都沒想就應下。
    斷裂紋此刻燙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可他能清晰感覺到，那些靈體的斷口在向他發出某種召喚，像饑餓的嬰兒在哭。
    "不行！"紫菱突然插話。
    她的星紋亮得刺眼，星砂在周身凝成一個旋轉的光球，將撲向她的三隻靈體彈開，"我感應到靈體源頭在封印遺跡！
    如果不切斷源頭，就算暫時驅散，還會有新的湧出來。"她指尖彈出一粒星砂，精準點在最近的靈體眉心，那靈體竟乖乖退開兩步，"我去啟動星辰之心淨化源頭，你們撐住！"
    "紫菱！"賴雪剛要攔，就見紫菱足尖一點，踩著星砂鋪成的光橋往山穀深處掠去。
    她的背影被血霧染成暗紅色，發間的星墜子一閃一閃，像要融進血色天空裏。
    "瑤瑤，你去給雪姐打輔助！"卜凡一把拽住要追上去的賴瑤，"用你的幻術在戰場邊緣布屏障，引靈體自相殘殺，給雪姐爭取時間。"他盯著賴瑤發梢晃動的紅繩，突然笑了，"記得你說過，幻術最高境界是讓敵人自己打自己——現在該表演了。"
    賴瑤的短斧在掌心轉了個花，紅繩被山風撩到他鼻尖"凡哥等著瞧！"她倒退兩步，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在戰場左後方。
    卜凡看見她指尖結出複雜法印，空氣裏泛起水波似的漣漪，三隻靈體突然調轉方向，互相撕咬起來。
    "好樣的！"卜凡低喝一聲，轉身衝向最近的靈體群。
    斷裂之力在他體內橫衝直撞，他能看見每隻靈體最脆弱的斷口，抬手間便撕碎一隻，再抬手又撕碎一隻。
    靈體的尖嘯聲漸漸弱了，取而代之的是賴雪念誦法訣的清越嗓音"天地為鏡，執念為引，歸——"
    "轟！"
    卜凡突然感覺眉心一痛，斷裂紋像被重錘砸了一下。
    他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身處一片虛無空間。
    四周沒有光，沒有聲音，隻有前方站著個身披黑袍的身影，麵容隱在陰影裏。
    "你終於睜開了眼。"
    聲音沙啞，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
    卜凡剛要開口，那身影突然消散，虛無空間開始劇烈震動。
    他感覺有什麽東西正穿透意識往身體裏鑽，熱流順著脊椎竄到頭頂，疼得他踉蹌兩步。
    "小凡！"
    賴雪的呼喚將他拽回現實。
    他猛抬頭，就見原本血色的天空正在變淡，靈體的數量銳減到隻剩零星幾隻。
    賴瑤的幻術屏障還在，但紅繩已經散了一半；紫菱的星橋還亮著，卻比之前暗了許多。
    最震撼的是頭頂——那道血色縫隙正在閉合，而縫隙閉合的地方，有一道金色的線緩緩浮現。
    像被風吹開的綢緞，又像某種古老的符文，在雲層裏若隱若現。
    卜凡抬手摸向眉心，斷裂紋還在發燙，但這次的熱流裏多了絲清涼，像有人往滾燙的油鍋裏滴了滴水。
    他望著那道金線，突然想起黑袍人說的"睜眼"，喉嚨發緊。
    "小凡？"賴雪走過來，伸手探他額頭，"你剛才怎麽了？
    臉色這麽白。"
    "沒事。"卜凡扯出個笑，目光卻始終沒離開那道金線。
    它現在隻有手腕粗，卻讓他想起小時候見過的閃電——看似纖細，實則能劈開整座山。
    山風突然變大，金線被吹得晃了晃，卻沒有消散。
    卜凡聽見遠處傳來紫菱的清喝，看見賴瑤的紅繩重新係好，幻術屏障又多了幾層。
    他深吸一口氣，斷裂紋的熱流順著呼吸竄進丹田，在識海裏炸出一朵小火花。
    這力量，好像在說——更大的麻煩，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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