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沾濕了竹枝，露珠順著卜凡的發梢滴落，砸在賴瑤短斧的缺口上，叮的一聲脆響。
    他蹲下身，伸手去扶賴瑤的胳膊，指腹剛碰到對方衣袖，就猛地頓住——體內那股熟悉的靈力流轉，竟像被塞進了團亂麻。
    "凡哥？"賴瑤歪頭看他，鼻青臉腫的模樣倒像隻掛了彩的小獸，"手勁兒這麽小？
    平時抱雪姐可沒這麽軟。"
    卜凡沒接她的調侃。
    他運轉起最基礎的引氣訣，靈力從丹田升起，行至膻中穴時突然一滯，仿佛有根無形的絲線在抽拽經脈。
    更詭異的是，眉心那道極淡的斷裂紋，此刻正隨著靈力的阻塞，泛起細弱的幽光，像隻半睜的眼睛。
    "小凡。"賴雪的手覆上他後背，清梅香混著晨霧湧進鼻腔。
    她的指尖輕輕點在他靈台穴，靈力如溫玉般滲入，"你的靈脈"
    卜凡能感覺到賴雪的靈力在自己體內遊走，當那絲清涼觸到斷裂紋時，他聽見賴雪倒抽了口冷氣。
    "有不屬於此界的力量。"賴雪收回手，眉峰緊蹙，發辮上的青玉簪微微晃動，"像是某種規則碎片。"她指腹抵著下唇，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可能是斷裂之路帶來的。
    我建議你先閉關靜養，強行調動靈力怕是會"
    "不行。"卜凡打斷她，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剛才靈力受阻時，他分明感受到那股陌生力量裏藏著暖意，像極了紫菱星網的溫度，"這力量沒攻擊我，反而在補我靈脈的傷。"他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上次被魔修毒刃劃傷的，此刻竟淡了幾分，"你看。"
    賴雪湊近，眼尾的細紋因為驚訝微微皺起"確實"
    "咳。"紫菱的聲音從竹樹後傳來。
    她發間的星紋隻剩豆大點的光，卻仍挺直了脊背，"各位，抬頭。"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原本清亮的晨空裏，星子竟還未完全隱去，可那些星辰的位置全亂了套——北鬥七星歪成了鐮刀狀，織女星與牽牛星重疊在一起，泛著刺目的白光。
    "我修煉時引動星力，結果"紫菱抬起手，指尖凝聚的星砂剛成形就簌簌散落，"星辰軌跡在互相吞噬。"她喉結動了動，"可能是命運法則崩塌後的餘波。
    天地靈氣運行亂了，要不了三天，靈脈暴動、妖獸發狂"
    "靈災？"賴瑤突然插話。
    她不知何時蹲在了竹叢邊，短斧在地上劃出深深的痕跡，"那我剛才在東邊山脈發現的結界，說不定和這有關。"
    "結界？"卜凡挑眉。
    賴瑤對空間波動的直覺向來比羅盤還準，"什麽樣子的？"
    "像塊破抹布糊在山壁上。"賴瑤蹦起來，短斧往肩上一扛，"我用斧刃刮了刮，裏麵有股子陳年老灰的味兒。"她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刻了字，我認不全，可看見"斷裂者"三個大字了！"
    "斷裂者？"紫菱重複這三個字，星紋突然明滅了兩下，"我在仙域古籍裏聽過，說是違背命運法則的存在"
    "走。"卜凡拍了拍衣擺站起身，斷裂紋又開始發燙，"去看看。"
    眾人穿過晨霧彌漫的山穀，賴瑤在前麵蹦跳著帶路，發梢的紅繩被山風吹得飄起來。
    快到山腳時，她突然刹住腳步，短斧"噌"地出鞘"等等，結界"
    話音未落，悶雷聲從頭頂炸響。
    這次不是遠雷，而是像有什麽東西正從雲端往下砸。
    卜凡抬頭，瞳孔驟然收縮——
    天空裂開了。
    那是道細長的血色縫隙，像被誰用紅筆在藍紙上劃了道痕。
    縫隙裏湧出的不是雲，是一團團扭曲的靈體有的長著三個腦袋，有的肢體倒懸，眼窩裏全是渾濁的灰霧。
    它們沒有目標地亂撞，撞碎了竹枝，撞翻了山石，離得最近的一隻甚至撲向賴瑤！
    "小心！"卜凡撲過去，將賴瑤拽到身後。
    靈體的爪子擦過他肩頭，疼得他倒吸冷氣——不是外傷，是靈識在灼燒。
    "這些東西"紫菱指尖星紋大亮，星砂凝成鎖鏈纏向靈體，卻見那靈體直接穿透鎖鏈，"沒有靈智，隻知道破壞！"
    賴雪的陣旗從袖中飛出，在眾人周圍布下防禦陣。
    紅色的光膜剛升起，就有靈體撞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嘯。
    她額角滲出冷汗"陣旗撐不久，它們在腐蝕陣法！"
    卜凡退到陣角，後背抵著冰涼的石壁。
    靈體的尖嘯聲裏，他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眉心的斷裂紋突然劇烈發燙，像是要燒穿皮膚。
    他抬手去摸，指尖觸到的不是紋路，而是某種活物——那道裂縫裏湧出一股力量，順著手臂竄遍全身。
    靈力？不，比靈力更滾燙，更暴烈。
    他看見賴雪的陣旗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看見紫菱的星砂正在熄滅，看見賴瑤的短斧砍在靈體上卻隻激起青煙。
    斷裂紋的光越來越亮，他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低吼，像是某種被封印的野獸終於掙開了鎖鏈。
    山風卷著血霧撲來，卜凡的瞳孔泛起幽光。
    他望著那些仍在湧來的靈體，突然咧嘴笑了——
    這力量，好像在說，該他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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