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亂流的尖嘯聲刺破耳膜時，賴雪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早料到這一步——初代殘念消散前那聲驚愕的尾音，已預示著時間線會因斷裂之力的暴走而徹底崩解。
    此刻無數漆黑裂縫如毒蛇般從祭壇邊緣爬來，每道裂縫裏翻湧的灰霧都裹著細碎的光片，那是被撕碎的時間碎片。
    \"執念共鳴術——起！\"她咬著牙念出訣語，指尖的印訣快得幾乎連成殘影。
    六枚金色符文從她眉心飛出時，賴雪感覺有根銀針紮進識海，疼得眼前發黑。
    但她強撐著抬頭，看著符文鑽進卜凡、賴瑤、紫菱體內，這才鬆了半口氣。\"撐住......\"她對著卜凡喊，聲音因靈力透支而發顫，額角的冷汗順著下巴滴在青玉簪上，\"每道亂流都映著你人生的關鍵節點，千萬別被拽進去！\"
    話音未落，一道灰霧突然纏上卜凡的腳踝。
    他踉蹌半步，眼前閃過片段——是三年前在城中村拆遷現場，他蹲在廢墟裏撿到那枚鏽跡斑斑的青銅戒指。
    當時他還以為是收廢品的老頭掉的，哪知道那是觸發修仙任務的鑰匙。
    \"凡哥！\"紫菱的手突然攥住他手腕。
    她胸前的星辰之心正發出急促的嗡鳴，星力順著掌心湧進卜凡體內，\"我的星力和這道亂流同頻了！\"女孩眼中映著細碎的星光，發梢被亂流吹得狂舞，\"這是你第一次覺醒斷裂之力的場景，源頭在這兒！\"
    不等卜凡反應，紫菱拽著他往那團灰霧裏跳。
    風聲驟然變響，再睜眼時，他們站在了城中村的廢墟上。
    年輕的卜凡正蹲在瓦礫堆裏，手指剛碰到那枚青銅戒指。
    戒指表麵突然浮現出詭異紋路，一道幽黑光芒竄進他眉心——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斷裂之力，當時他疼得在地上打滾，以為自己中了邪。
    \"看！\"紫菱指著半空中，\"時間線在這裏出現了分叉點。\"她的星力凝成細線，輕輕碰了碰懸浮的光帶，\"原本的你被這股力量反噬過三次，但現在......\"
    \"小心右邊！\"
    賴瑤的尖喝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卜凡轉頭，看見三道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身影從亂流裏鑽出來，他們的眼神渾濁如死水，其中一個手裏還攥著斷裂之刃——但刀刃是灰白色的，毫無光澤。
    \"虛假自我。\"賴瑤不知何時繞到了亂流另一側，手腕上的粉色光霧正凝成蛛網般的幻術屏障，\"初代殘念用你未選擇的人生支線捏的假貨。\"她指尖彈出三枚幻術符，精準釘在三個\"卜凡\"額間，\"這些家夥要是碰到本體，會把你同化成失敗版本！\"
    其中一個假貨突然暴喝著衝過來，拳頭帶起的風掀飛了紫菱的發帶。
    卜凡本能地抬臂格擋，卻在觸碰的瞬間皺眉——那假貨的皮膚是冷的，像凍了千年的冰塊。\"他們在模仿我的戰鬥方式，但沒有情緒。\"他突然笑了，\"難怪刀是灰的，原來失敗的人生連靈力都是死的。\"
    話音未落，他掌心的斷裂之力突然暴動。
    黑色光紋從指尖爬上手臂，在皮膚上交織成複雜的咒印。
    卜凡瞳孔微縮——這股力量不再像從前那樣不受控地亂撞，反而像久別重逢的老友，在他識海裏輕輕震顫。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使用斷裂之力時，那個在巷口賣烤紅薯的神秘老頭。
    當時老頭拍著他肩膀說\"小友骨骼清奇\"，現在想來，老頭掌心的溫度和此刻斷裂之力的震顫頻率......竟完全吻合！
    \"你以為能繞過我？\"
    冰冷的男聲在頭頂炸響。
    卜凡抬頭，看見一道金色身影從坍縮的空間裏走出。
    那人身穿繡著星辰的法袍，眉眼與卜凡有七分相似，卻多了份不屬於人間的冷硬。\"我是初代意誌的審判者形態。\"他指尖凝聚的金光刺破了賴瑤的幻術屏障，\"你以為自己在反抗？
    不過是我推了把的棋子罷了。\"
    空間開始劇烈搖晃。
    卜凡感覺有無數雙手在拽他的魂魄，賴雪的共鳴術還在灼燒他心口，但熱度正在減弱。
    紫菱的星力細線出現了裂痕，賴瑤的幻術屏障被撕開了三道口子。
    審判者的笑聲越來越清晰，可就在這時，卜凡體內的斷裂紋突然亮如白晝——
    他看見了那枚鑰匙的模樣。
    不是青銅戒指，不是神秘老頭，而是......
    \"抓住我！\"他大喊著撲向紫菱，另一隻手對著賴瑤的方向甩出斷裂之力。
    黑色光刃精準纏住賴瑤的腰，將她拽到身邊。
    賴雪的身影在不遠處踉蹌，她的青玉簪已經裂開了細紋，但仍在硬撐著結印。
    \"雪姐！\"卜凡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急切，\"撐住最後三息！\"
    審判者的金色光刃已經劈到頭頂。
    卜凡咬著牙將所有斷裂之力灌進腳下的時間線，他看見年輕的自己正驚恐地盯著戒指，而在更深處，有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蹲在街角的便利店前，舉著冰淇淋衝他笑——那是他八歲那年，媽媽帶他買冰淇淋的下午。
    \"轟！\"
    空間徹底坍縮的瞬間，卜凡感覺有雙溫暖的手抓住了他的後領。
    等再睜眼時，耳邊傳來熟悉的蟬鳴，鼻尖縈繞著奶油冰淇淋的甜香。
    他低頭，看見自己穿著小學的藍白校服，而不遠處的便利店裏，紮羊角辮的小女孩正踮著腳夠冰櫃——那是他童年時最普通的一天，可此刻，三個姑娘的身影正從虛空中浮現，賴雪的青玉簪還在淌血，紫菱的星辰之心暗了大半，賴瑤的幻術符碎了一地。
    \"這是......\"紫菱摸著發燙的星辰之心，聲音裏帶著驚疑。
    \"我小時候住的街區。\"卜凡望著街角的老郵筒，突然笑了，\"看來命運齒輪轉得有點急，把我們甩進回憶裏了。\"
    他話音剛落，遠處的便利店裏傳來小女孩的尖叫：\"媽媽！
    有三個姐姐在發光！\"
    賴瑤手忙腳亂地去捂突然亮起的幻術光霧，賴雪低頭扯了扯被空間亂流撕壞的衣袖，紫菱則抬頭看向卜凡，眼中的星光重新亮了起來。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陰影裏，那道金色身影的指尖正滲出暗紅血珠。
    他盯著自己掌心的裂痕，低笑出聲：\"有趣......原來你真正的鑰匙，是連我都沒看透的東西......\"
    蟬鳴聲中，街角的老掛鍾突然倒著轉了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