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凡的後槽牙咬得發酸，機械傀儡的尖刺擦著他耳垂劃過，在牆上犁出半指深的溝。
    他能聞到金屬高溫灼燒的焦味，混著自己額角滲出的血，腥甜得讓人發顫。
    但他的眼睛亮得反常，像是黑夜裏突然竄起的火——這是他要的機會。
    \"再近點，再近點...\"他喉嚨裏滾出含混的笑，故意踉蹌著踩上塊鬆動的地磚。
    金屬摩擦聲驟然放大，最近那台傀儡的關節發出\"哢啦\"爆響，紅光從眼眶裏噴出來，像兩把燒紅的錐子直戳他心口。
    卜凡的指尖在胸口重重一按。
    神秘法寶的熱度瞬間炸開，像是有團活火順著經脈竄進識海。
    他看見眼前的傀儡突然頓住，機械臂懸在半空微微發抖，紅光裏浮起細碎的雪花狀噪點。
    下一秒，那傀儡的轉向齒輪發出刺耳的哀鳴，竟\"哢\"地掉轉炮口，尖刺\"噗\"地紮進旁邊同伴的腹腔。
    \"成了！\"卜凡抹了把臉上的血，笑得見牙不見眼。
    他早就在法寶裏偷偷藏了斷鏈族的殘餘氣息——那群能篡改機械靈智的古修，就算隻剩點殘魂波動，也夠讓靈械宗的破傀儡係統抓瞎。
    \"小心後麵！\"紫菱的尖叫混著破空聲炸響。
    卜凡本能地滾地，一道星輝般的箭矢擦著他後頸飛過，精準釘入剛繞到他背後的傀儡眉心。
    金屬外殼裂開蛛網紋，核心處的靈晶\"劈啪\"爆成碎片，傀儡像被抽了筋骨的鐵皮，\"哐當\"砸在地上。
    紫菱的指尖還凝著星芒，發梢沾著細碎的光塵。
    她一邊快速掐訣召喚第二支星箭，一邊大喊：\"它們的靈晶在共鳴！
    頻率和活化獸核一樣！\"她的腕間銀鈴隨著動作輕響，那是她用星辰砂煉的法器，\"這些不是死物，是被活人操控的！\"
    卜凡的瞳孔猛地縮成針尖。
    他掃過滿地抽搐的傀儡，果然看見幾台的關節縫隙裏滲出暗紅血珠——不是機械油，是真血。
    他想起賴瑤之前說檔案庫裏的機械獸殘骸纏著雷紋，後頸頓時起了層雞皮疙瘩：\"操，靈械宗拿活人煉傀儡？\"
    \"不止。\"
    低沉的女聲突然插入戰場。
    卜凡轉頭，看見賴雪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側。
    她的指尖抵著太陽穴，眉心有道淡金色的紋路若隱若現，像被霧氣遮住的星子。\"我以前......也在這裏待過。\"她望著被傀儡撞裂的牆壁，裂痕裏露出的青石板上刻著他從未見過的咒文，\"但那時候，這裏還不是靈械宗的地盤。\"
    賴瑤的動作猛地一頓。
    她剛用短刃挑飛台撲過來的傀儡手臂，聞言指尖一滑，刃尖在地麵擦出火星。
    她盯著賴雪蒼白的側臉，想起檔案庫裏卷軸上的字——\"觀命者旁支血脈\"，想起那些月圓夜賴雪對著月亮發呆的背影，喉嚨像塞了團浸了醋的棉花。
    \"我是被"觀命者"安排進來的。\"賴雪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那裏繡著朵已經褪色的玉蘭花，\"他們要我監視靈械宗的異變......後來我發現，他們監視的從來不是靈械宗。\"她突然抬頭，眼底有火光在燒，\"是我們。\"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賴瑤咬著唇打斷她。
    她能聽見遠處傳來更多傀儡的腳步聲，像無數把錘子在敲她的太陽穴。
    她把短刃往賴雪手裏一塞，\"你應該知道怎麽關閉主控陣眼。\"
    賴雪的睫毛顫了顫。
    她盯著手裏的短刃，忽然笑了，笑得眼角發紅：\"記得三年前你發高熱，非說要吃後山的野莓？
    我背著你翻了三座山，結果你吃了兩顆就吐在我衣襟上。\"她用拇指抹掉刃上的血，\"那時候我就想，就算被觀命者碾碎靈識，也不能讓你知道這些破事。\"
    她轉身走向牆根，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響。\"跟緊。\"她按在某塊刻著齒輪的石頭上，石板突然下沉，露出條黑黢黢的地道，黴味混著潮濕的土腥湧出來。
    卜凡剛要跟上，卻被紫菱拽住手腕。
    她指著地道深處：\"裏麵有陣法波動。\"她的銀鈴突然劇烈震顫，\"是......因果線？\"
    \"觀命者的標記。\"賴雪的聲音從地道裏飄出來，帶著回音，\"他們喜歡在每處棋子的必經之路上刻因果印，方便收網。\"
    地道比想象中寬敞，四壁嵌著幽藍的夜明珠，把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賴雪走在最前麵，腳步熟稔得像是每天都要走這路；賴瑤跟在她三步後，短刃在掌心攥出紅印；紫菱落在最後，星辰之力凝成護盾，把可能的偷襲擋在三尺外；卜凡走中間，眼睛在四人之間來回轉，像隻護崽的狼。
    \"到了。\"賴雪突然停住。
    眼前是扇青銅門，門上的浮雕不是常見的雲紋或靈獸，而是無數交纏的鎖鏈，每根鎖鏈上都刻著極小的符文。
    卜凡湊近看，發現那些符文竟是用鮮血畫的，暗紅已經發黑，卻還泛著微弱的靈光。
    \"推。\"賴雪說。
    門軸轉動的聲音像古寺的晨鍾，沉悶卻穿透力極強。
    門內的空間讓所有人倒吸冷氣——整麵牆都是水晶屏，跳動著密密麻麻的數據流；正中央的高台上，坐著個銀袍女子。
    她的眉骨處嵌著半枚機械齒輪，紅瞳裏流轉著和傀儡一樣的紅光，而她腳邊跪著個渾身纏滿靈能鎖鏈的男子，麵容被黑霧籠罩，卻讓卜凡無端想起自己第一次觸發修仙任務時，夢裏那個遞給他神秘法寶的影子。
    \"歡迎來到真正的"命運回廊"。\"銀袍女子笑了，聲音像玻璃刮過石板，\"你們以為逃出了命運之外......\"她指尖輕點，水晶屏上跳出賴瑤在檔案庫翻卷軸的畫麵，跳出卜凡激發法寶的瞬間，跳出賴雪在地道裏說的每句話，\"其實隻是進入了另一個劇本。\"
    跪著的男子突然抬起頭。
    黑霧散去的刹那，卜凡聽見自己心跳漏了一拍——那是他的臉，和他一模一樣的臉，隻是左眼變成了機械義眼，眉骨處的齒輪和銀袍女子如出一轍。
    \"哥哥。\"機械義眼的\"卜凡\"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生鏽的齒輪，\"該回家了。\"
    地道外傳來轟然巨響，是最後一批傀儡撞開了入口。
    紫菱的星辰箭已經蓄滿，賴瑤的短刃抵住賴雪後頸，卜凡的手按在胸口，法寶的熱度燙得他發疼。
    而銀袍女子的紅瞳裏，數據流突然匯聚成八個血字——
    \"命運齒輪，從不停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