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營地上空的星子還未褪盡。
    卜凡裹著件洗得發白的青衫坐在案前，指節無意識地叩著命律圖譜邊緣——那上麵的青銅紋路昨夜被紫菱摻了命律之主的氣息，此刻正泛著詭異的幽藍，像條毒蛇吐著信子。
    "老大，該換藥了。"賴瑤掀簾進來，手裏端著碗黑糊糊的藥汁，發梢還沾著晨露。
    她故意把碗往案上一墩，藥汁濺出幾滴在圖譜上，"你這中邪的樣子也太假了，昨兒巡衛都湊到帳篷外聽半天了，我罵你那嗓子都快啞了。"
    卜凡順著她的話梗著脖子翻白眼，餘光卻瞥見賴雪站在帳篷角落，正將最後一片星盤碎片嵌入紫菱的青銅盤裏。
    那姑娘向來穩妥，此刻指尖卻微微發抖——不是害怕，是興奮。
    他突然想起昨夜命宮崩塌時看見的畫麵自己站在最高處，腳下是翻湧的雲海，可現在帳篷裏這三個吵吵鬧鬧的身影，比那片雲實在多了。
    "來了。"紫菱突然低聲道。
    她的星盤嗡鳴著浮起，青銅表麵的紋路滲出細密的血珠。
    卜凡立即垂下頭，讓額發遮住眼底的清明，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案沿——這是他和紫菱約好的"被操控"信號。
    帳篷外的巡衛突然嚷嚷起來"什麽人！
    營地禁飛——"話音未落便沒了聲息。
    卜凡耳力極好，聽見三縷極輕的破空聲擦著帳篷頂掠過，帶著股腐葉般的腥氣——是命律使者特有的神魂腐壞味。
    "裝得像點！"賴瑤扯著他袖子猛晃，碗裏的藥汁全潑在他前襟上。
    他順勢栽倒在案邊，額頭重重磕在圖譜上，疼得倒抽冷氣，卻仍咬著牙維持著呆滯的表情。
    "退！"外頭傳來個沙啞的男聲，"那小子神魂波動不對，是命律之影的傀儡。"
    "正是。"另個聲音陰惻惻的，"咱們奉主上之命來取圖譜，傀儡而已，殺了便是。"
    話音未落，帳篷門被破風刃撕開道口子。
    三個黑袍修士魚貫而入，帽簷下隻露出半張青灰麵皮，眼白裏爬滿黑絲——這是長期被命律之影侵蝕的症狀。
    為首那人抬手要抓圖譜，突然腳下一滯七根泛著幽藍電弧的鐵柱從地麵騰起，將三人退路封得嚴嚴實實。
    "賴瑤的玄鐵符陣！"紫菱低笑，星盤瞬間化作萬千光針，紮向中間那名使者的眉心。
    那使者顯然沒料到有埋伏，慌忙要躲，卻被光針釘在原地。
    他神魂裏的命律印記被星盤抽絲剝繭般拽出來，在半空凝成條泛著腐臭的黑河，河對岸是座被陰雲籠罩的深淵。
    "幽冥淵！"紫菱瞳孔驟縮，"命律中樞的新位置！"
    "都給我閉嘴！"為首的使者突然暴喝，周身騰起黑霧。
    卜凡趁機從案下摸出斷鏈核心——這是他昨夜用星盤碎片淬練的法器，此刻正燙得驚人。
    他裝作被黑霧影響的模樣，搖搖晃晃站起身，右手卻悄悄按在核心上。
    "大人"他扯著嗓子，聲音發顫得像破風箱，"屬下屬下被命律之影選中了"
    黑霧突然凝滯。
    為首的使者眯起眼，黑霧裏探出根半透明的觸須，纏上卜凡的手腕。
    卜凡咬著舌尖讓自己眼眶發紅，斷鏈核心卻在掌心瘋狂震動——這是在模擬命律之影的侵蝕波動。
    那觸須剛纏上來便猛縮回去，使者的表情瞬間從警惕變成狂喜"真的是主上選中的人！"
    "主上要做什麽？"卜凡踉蹌著湊近，斷鏈核心的震動頻率突然加快。
    使者的眼神開始渙散，像被抽走了魂"淩霄子要在幽冥淵重啟命律本源屆時萬物皆歸掌控"
    "夠了。"賴雪突然揮袖，一道冰刃割破使者的手腕。
    鮮血濺在圖譜上，幽藍的紋路瞬間暗了下去。
    三個使者這才驚覺上當，可退路早被符陣封死，紫菱的星盤又鎖著他們的神魂——不過片刻，三人便被製得死死的。
    "收隊。"卜凡抹了把臉上的藥汁，衝賴瑤挑眉，"小丫頭，符陣不錯啊。"
    "那是！"賴瑤得意地晃了晃腰間的符袋，轉身去收玄鐵柱。
    紫菱卻沒動，仍盯著星盤裏的幽冥淵投影，指尖輕輕撫過那團陰雲"那裏的氣息比我想象中更危險。"
    "危險才有意思。"卜凡摸出戲影珠擦了擦，珠子在晨光裏泛著暖黃的光。
    他望著遠處陰雲翻湧的方向，喉嚨裏湧上股熱辣辣的興奮——當年在夜市擺地攤時，他總盼著來點刺激的事，現在倒好，刺激直接找上門了。
    眾人迅速收拾好行裝，趁著晨霧未散往幽冥淵方向摸去。
    卜凡走在最前，戲影珠貼在心口跳得發燙，像在應和他骨子裏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勁。
    剛落地時，遠處傳來聲沉悶的雷響，像是誰在雲層裏碾碎了塊巨石——而那聲音的盡頭，正是幽冥淵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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