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的晨光裹著霜氣漫進野神城時，卜凡正蹲在街角的烤紅薯攤前。
    "小卜爺您瞅瞅，"攤主老王頭哈著白氣搓手，鐵爐上的紅薯蔫頭耷腦，"昨兒個笑能暖爐就剩溫手的勁兒，這爐灰都涼透了。"他掀開爐蓋，果然隻有零星幾點暗紅，哪像往常能把爐壁烤得發燙。
    卜凡伸手摸了摸爐壁，指尖剛貼上就縮回來——確實隻比冰磚強點。
    轉頭瞥見巷口幾個小學生蹦躂著領"笑脈通竅丹"，原本拇指大的丹丸如今縮成指甲蓋大小，裹著糖霜在紙包裏滾來滾去，孩子們舉著喊"老師說這叫咯吱糖！"
    "縮水縮到連名字都改了。"卜凡摸著下巴往野神祠走，靴底踢到塊光碑，碑麵原本流轉的金紋淡得像褪色的年畫。
    他蹲下身，指尖剛碰著碑麵，一道微光突然竄出來，在半空凝成賴雪的虛影"光碑分紅數據，你自己看。"
    虛影展開張泛著冷光的報表，最下方的"笑稅流入"一欄刺得人眼疼——327。
    卜凡盯著數字抽了抽嘴角，正想說話，身後傳來衣料摩擦聲。
    "情緒本源蟄伏。"賴雪抱著一摞陣旗從祠門轉出來，發梢還沾著星屑，顯然剛從推演室出來，"笑核四戰傷了根本，現在它像隻縮在殼裏的烏龜，你越敲殼它越往裏躲。"她把陣旗往石桌上一放，陣旗尖兒"叮"地碰出脆響，"再這麽下去，下個月的野神食堂要改喝菜湯，護城結界得砍到三分之一強度。"
    "那圖譜呢？"卜凡直起腰。
    "在"餓"。"
    紫菱的聲音從祠頂飄下來。
    卜凡抬頭，見她倚著飛簷，星鑰在掌心浮著，星圖裏的野神圖譜邊緣泛著青灰，像餓極了的人攥緊的手指。
    她指尖輕點星鑰，圖譜突然抖了抖，邊緣的微光黏在她指尖，像討食的幼獸"它不要香火，不要跪拜。
    它要"
    "要笑。"卜凡接話，突然咧嘴樂了，"係統餓了？
    那咱給它喂精神食糧啊。"他轉身衝進祠內，從神案下摸出個泡菜壇，壇身的鬼臉正眨著綠豆眼。
    掀開壇蓋，他扒拉著壇底的符紙，突然抽出張泛著笑氣的黃紙——上麵"抽中了？
    那你上"幾個字正像魚群似的遊來遊去。
    "以前神位是搶破頭的寶貝，現在"卜凡把符紙往桌上一拍，紙角卷起又落下，"咱把它當鹹魚炒！"
    "拍賣會？"賴瑤的聲音從門外炸進來。
    卜凡轉頭，正見她扛著個寫滿"打賞"二字的銅鑼撞進來，發梢還掛著沒摘的彩綢，"我前兒個剛收了批盲盒材料，正好能當"一日笑神"的聘禮！"
    "不。"卜凡把符紙推到她麵前，"咱拍"最不可能當神的人"。"他屈指敲了敲紙，"提名權給全城百姓，選最不像神的家夥，打賞高的中標。
    中標者"他眯起眼笑，"被迫當一日榮譽野神，幹最荒誕的活計。"
    賴瑤的眼睛瞬間亮得像點了燈，銅鑼往桌上一扔就掏出手機"我這就開直播！
    提名通道三秒後開啟——哎紫菱姐快把星鑰借我打光，賴雪你把陣旗擺成彈幕效果！"她風風火火衝出門，發尾的鈴鐺"叮鈴"亂響，活像團燒著的煙花。
    三日後的野神廣場擠得水泄不通。
    "下一位提名者——賣煎餅的王嬸！"賴瑤舉著話筒喊，直播鏡頭轉向街角的煎餅攤。
    王嬸舉著鏟子衝鏡頭瞪眼"我這手天天沾麵糊，當啥神？"
    "就當"姻緣判神"！"觀眾裏有人喊，"用鏟子給情侶翻麵，焦了的不準在一起！"
    "好！"卜凡抄起擴音器，"王嬸一日神位，起拍價十靈石！"
    "二十！"
    "五十！"
    "一百！"
    靈石雨般的打賞瞬間擠滿屏幕。
    王嬸被推上臨時搭的神台，手裏的鏟子裹著笑氣，泛著金燦燦的光。
    第一對情侶戰戰兢兢湊過去，王嬸一鏟子把他們的影子按在鐵板上——滋滋兩聲，影子邊緣焦了塊。
    "焦了，分！"王嬸掄起鏟子作勢要拍，情侶倆抱頭鼠竄，廣場上哄笑聲掀翻了屋簷。
    地脈突然震動，卜凡腳下的青石板泛起金光——笑稅開始狂湧！
    "好樣的！"他衝賴雪比了個手勢。
    賴雪早候在後台，指尖在符紙上翻飛，一道"反崇拜協議"順著數據流鑽進拍賣係統。
    下一秒，新中標者的畫麵突然被切到光屏上
    "本次"怒神代行"——李二狗！"
    李二狗剛挺胸抬頭想擺譜，光屏"唰"地亮起段錄像六歲的小二狗裹著尿床的被子，舉著玩具劍報警"警察叔叔！
    我的床被水怪偷襲了！"
    廣場上笑浪掀天，連王嬸的鏟子都差點掉地上。
    "悲神榮譽使——林小棠！"
    林小棠剛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光屏又播她蹲在台階上啃辣條，辣得直跳腳"這這是悲咳咳！
    辣死我了！"
    "哈哈哈！"
    "打賞！打賞！"
    靈石雨比剛才更猛了。
    卜凡摸著泡菜壇直樂，壇裏的鬼臉跟著他咧嘴角。
    地脈的震動越來越強，光碑的金紋重新流轉如河，連笑墳頂的石碑都暖了三分——那是笑稅重新滋養地脈的征兆。
    深夜，野神祠隻剩星鑰的微光。
    紫菱倚著窗，星圖裏的野神圖譜正安穩地吞吐笑氣，可她指尖突然頓住——數據流深處，一行細小的代碼正緩緩爬動"下次拍賣，建議上架"卜凡"。"
    她抬眼望向笑墳頂。
    月光下，卜凡正踮腳往泡菜壇上貼新規則，壇底"啵"地冒出個泡，泡麵上浮出張他的臉，頭頂歪歪扭扭寫著"禁止參選"，可那嘴角咧得比誰都歡。
    風卷著笑氣掠過祠簷，紫菱聽見星鑰輕輕一響。
    她望著笑墳頂那個晃悠的身影，突然笑了——連係統，都開始期待看他社死了。
    次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漫進野神城時，七座光碑同時泛起金光。
    晨跑的老人揉了揉眼，指著最近的光碑喊"快看！碑上寫字了！"
    "經係統推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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