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第七聲前的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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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點核心區如同被投入熔爐的玻璃,在第六聲鍾響的餘波中劇烈扭曲、呻吟。空間碎片剝落得更多、更快,露出後麵狂暴的虛空亂流,發出令人心悸的呼嘯。巨大的門扉投影懸浮於空,幽藍火焰熊熊燃燒,門後那雙漠然的金色巨眼鎖定了下方被金光與冰晶包裹的亞連·沃克,冰冷的意誌如同實質的枷鎖,將他牢牢釘在原地,加速著同化的進程。
    亞連的意識在第十四任的記憶祭壇中沉淪。冰封的寒意刺透靈魂,腳下魔法陣的幽藍光芒如同貪婪的觸手,纏繞著他的意誌,試圖將他拖入那十四具冰棺構築的永恒沉寂。祭壇上空的“門”在意識中無限放大,門後的存在發出無聲的召喚“回歸…終結…宿命…”
    現實中,亞連的身體劇烈抽搐,右眼射出的金光與門扉投影建立了穩固的能量通道,胸口的烙印灼熱得仿佛要將他點燃。左臂的冰晶瘋狂蔓延,已經覆蓋了大半個肩膀和胸口,寄生型聖潔的黑線如同風中殘燭,在冰晶的侵蝕下發出瀕死的哀鳴,光芒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亞連——!!!”拉比目眥欲裂,揮舞巨錘瘋狂砸向湧來的狂化噬憶者,試圖衝破封鎖靠近亞連。但噬憶者的數量太多了,形態也更加恐怖,它們融合、變異,噴吐著汙染黑氣和扭曲的記憶碎片,悍不畏死地撲上來。拉比身上又添新傷,金色的破壞之力在混亂的能量場和門扉威壓下,威力大打折扣。
    書翁的情況同樣危急。他的古書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淡黃色的“真實”領域艱難地撐開一片相對穩定的空間,將他和拉比護在其中,抵擋著空間碎片、噬憶者攻擊和記憶洪流的衝擊。他試圖用“真實”之光幹擾門扉投影與亞連的連接,但那連接過於強大,如同天柱,他的力量如同蚍蜉撼樹。更糟的是,他感覺到自己這本記錄曆史的古書本身,也在空間崩潰和門扉力量的影響下,書頁開始變得不穩定,記載的文字仿佛在模糊、扭曲!“曆史的根基…在被撼動…”書翁的額頭滲出冷汗。
    上官雪是離亞連最近的人,卻也深陷絕境。異界惡鬼的殘念如同跗骨之蛆,順著反向衝入的靈力在她體內瘋狂肆虐。黑氣纏繞著她的雙臂,向上蔓延,試圖侵蝕她的道基和心智。劇痛和怨毒的嘶吼在她腦海中炸響,無數充滿貪婪與毀滅欲望的異界景象衝擊著她的意識。她單膝跪地,玉清劍插在身前,劍身已經完全被濃鬱的黑氣吞噬,發出不祥的嗡鳴。清亮的眼眸中,清光與黑氣激烈交鋒,時而清明,時而閃過猙獰。
    “清…靜…無…為…”她緊咬牙關,嘴角不斷溢出鮮血,憑借著千錘百煉的道心和最後一絲清明,拚命運轉師門秘傳的《上清鎮魔心經》,試圖在體內構築防線,將惡念逼回劍中,或者至少…與它同歸於盡!道家靈力與異界惡念在她體內展開慘烈的拉鋸戰,她的身體成了另一個小型戰場。
    陰影中,緹奇·米克的身影完全浮現。他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眼前的末日景象,尤其是亞連和上官雪的痛苦掙紮。
    “真是…令人感動的努力呢。”緹奇優雅地彈了彈撲克牌,眼神卻冰冷而戲謔,“可惜,在‘必然’麵前,掙紮隻是徒增痛苦的美學點綴罷了。”他手中的一張黑桃a化作流光,瞬間出現在一個撲向上官雪的巨型融合噬憶者體內。
    “選擇…內部分解。”緹奇輕聲道。
    噗嗤!那強大的噬憶者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從內部爆開,汙穢的黑色能量和記憶碎片四濺。這看似是幫忙,實則是惡意的遊戲——爆炸的衝擊波將本就搖搖欲墜的上官雪震得再次噴出一口鮮血,體內靈力一滯,惡念趁機又侵蝕了幾分!
    “緹奇!你這混蛋!”拉比怒吼。
    “哦呀,小兔子生氣了?”緹奇毫不在意,目光轉向被冰晶覆蓋的亞連,“第十四任…很快就要完全蘇醒了呢。這副軀殼,將成為迎接‘終末’最完美的容器。真是…期待啊。”他看向空中的門扉投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
    鍾樓頂端,利茲的金屬書翻到了最後一頁。書頁不再是記錄,而是浮現出一個急速跳動的、由無數複雜符文構成的倒計時沙漏!他的金色右眼平靜地倒映著下方的一切變量
    同化度987。第十四任意誌主導。寄生型聖潔活性低於臨界值(03)。鑰匙烙印與門扉連接穩定。
    道家靈力核心受侵蝕度745。異界惡念活躍度912。玉清劍封印徹底失效。個體瀕臨崩潰異化臨界點。
    “真實”領域維持度618。曆史記錄載體(古書)穩定性持續下降(431)。個體能量儲備中等。
    聖潔出力受壓製(額定621)。生命體征下降(輕傷累積)。意誌堅定度高。
    守護意誌輸出功率驟降(受汙染+空間崩潰影響)。汙染侵蝕度589。結構完整性低(持續惡化)。
    空間穩定性132 (崩塌臨界值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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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扉投影實體化進度 991。
    第七聲鍾響倒計時 00:00:05…
    “變量整合完畢。最終衝突點鎖定亞連·沃克體內殘餘意識(03聖潔活性)與上官雪體內異變靈力(道家255 + 異界惡念912)。碰撞概率9998…結果預測混沌湮滅或…未知奇點生成。”利茲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判決,“觀測…進入終局讀秒。3…”
    就在利茲倒計時的“3”字落下,整個空間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扼住咽喉,連時間都開始粘稠的瞬間——
    “呃啊啊啊——!!!馬納!!!”
    亞連那被冰晶覆蓋、幾乎失去人形的軀體中,爆發出最後一聲源自靈魂最深處、飽含無盡痛苦與思念的嘶吼!這聲嘶吼,並非第十四任冰冷的意誌,而是屬於“亞連·沃克”這個名字本身!是馬納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給予他名字和存在意義的溫暖記憶,在徹底沉淪前迸發出的最後一點火星!
    這聲嘶吼,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顆石子!
    左臂那幾乎熄滅的黑線,在亞連這源自“存在”本身的呐喊中,猛地爆發出一點微弱卻無比純粹、帶著守護執念的銀白色光芒!這光芒如同利刃,瞬間刺穿了覆蓋手臂的厚重冰晶,雖然隻破開了一絲微不足道的縫隙,卻像黑暗中的燈塔!
    這聲嘶吼和那一點微弱的銀光,如同驚雷般劈入上官雪被惡念和痛苦充斥的腦海!《上清鎮魔心經》中一段關於“陰陽相衝,化生混沌;極惡反極,或見真靈”的晦澀箴言驟然閃現!她看著亞連手臂上那一點在冰晶中頑強閃爍的銀白,又感受著體內幾乎要將她吞噬的狂暴異界惡念,一個瘋狂到極點、卻可能是唯一生機的念頭瞬間成型!
    “存在!現在的錨點!亞連,你抓住了!”書翁眼中爆發出精光!他看到了亞連左臂那一點微光,看到了上官雪眼中閃過的決絕與瘋狂!他瞬間明白了上官雪可能的意圖!“上官姑娘!就是現在!用那‘異界之惡’!衝擊那‘冰封之宿命’!曆史…會記住這一刻!”書翁做出了決定。他不再試圖維持大範圍的“真實”領域,而是將所有力量,連同他那本承載著曆史重量的古書本身,全部燃燒!洶湧澎湃的淡黃色光芒不再擴散,而是凝練成一道無比堅實、帶著曆史定序之力的光柱,目標並非敵人,而是——上官雪!
    “拉比!守護書翁!”上官雪在書翁光柱及體的瞬間,發出了最後的指令!書翁燃燒曆史古書凝聚的“真實”之力,如同最堅固的堤壩和引導渠,暫時壓製了她體內道家靈力的反噬,並將那股狂暴的、充滿毀滅欲望的異界惡念,強行引導、匯聚!
    “以身為鞘!引魔…弑神!”上官雪清叱一聲,放棄了所有防禦,將全身最後的力量,連同被書翁引導匯聚的、海嘯般的異界惡念,化作一道漆黑如墨、卻又帶著詭異扭曲光暈的毀滅洪流,目標直指——亞連胸口那與門扉投影相連的鑰匙烙印!以及烙印深處,那試圖吞噬亞連的第十四任冰冷意誌!
    這不是攻擊亞連,而是攻擊烙印連接的“通道”,攻擊那正在侵蝕亞連的“宿命”本身!
    就在那道由異界惡念構成的毀滅洪流即將觸及亞連胸口的瞬間——
    “咚——————————————————————————————————————!!!”
    第七聲鍾響!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這鍾聲不再有間隔,不再是宣告,而是“終焉本身”的降臨!
    空中的巨大投影瞬間凝實!幽藍的火焰衝天而起,化為實質的門框!門內的景象不再是虛無,而是翻滾著無盡混沌、冰冷意誌和…那十四具冰棺虛影的恐怖景象!金色巨眼徹底睜開,漠然的目光掃過,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大麵積、無聲地崩解、湮滅!一道連接著門扉與亞連的、凝實無比的金色光柱轟然落下!
    節點核心區再也無法維持!巨大的核心棱柱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光芒急劇黯淡!地麵流淌的光之海洋瞬間被虛空吞噬!無數噬憶者和白袍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化為飛灰!書翁燃燒古書構築的“真實”光柱劇烈閃爍,搖搖欲墜!拉比被狂暴的能量掀飛!
    上官雪引動的異界惡念洪流,與第七聲鍾響引動的、來自門扉的、代表“宿命”終結的金色光柱,以及亞連體內爆發的最後一點銀白聖潔之光,在亞連的胸口——鑰匙烙印處,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超乎想象的恐怖碰撞!
    轟隆隆隆————————!!!!!!
    無法形容的爆炸!那不是物質層麵的爆炸,而是規則、概念、存在本身層麵的劇烈衝突與湮滅!
    刺眼到足以灼瞎視網膜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光芒中,仿佛有無數世界的生滅,有冰冷的宿命鎖鏈在崩斷,有充滿怨毒的異界嘶吼在咆哮,也有微弱卻堅韌的、屬於“人”的守護意誌在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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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連的身體成為了這場毀滅性衝突的暴風眼!他的身影在光芒中被徹底吞沒!
    書翁在爆炸的衝擊波中倒飛出去,燃燒殆盡的古書化為點點光塵消散,他本人也重重撞在殘存的岩壁上,生死不知。
    拉比被爆炸的餘波狠狠砸進地麵,巨錘脫手飛出,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卻噴出一口鮮血。
    上官雪在發出最後一擊後,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拋飛,異界惡念的反噬和爆炸的衝擊讓她瞬間失去了意識,被混亂的能量流卷向崩塌的虛空邊緣,而那些被消滅的噬憶者體內,掉落出無數的靈石,全部自動飛進了上官雪腰間的乾坤袋中。
    緹奇·米克臉上的戲謔消失了,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一絲…驚愕?他迅速融入陰影躲避爆炸核心,但衣角仍被那湮滅性的光芒擦到,化為虛無。
    利茲站在崩塌的鍾樓頂端,金屬書懸浮在身前,最後一頁上,那個倒計時的沙漏圖案轟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絕對的白光,以及一行不斷閃爍、最終定格的字樣
    【觀測結果變量衝突超出閾值!混沌湮滅反應生成!奇點形成!‘門’的開啟軌跡…發生未知偏轉!目標‘終末’…丟失鎖定!觀測者協議…錯誤!錯誤!重新計算…】
    他的金色右眼,第一次,劇烈地波動起來!那亙古不變的漠然,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刺眼的白光持續了仿佛永恒,又仿佛隻有一瞬。
    當光芒終於開始消散,展現在幸存者(如果還有的話)眼前的,是真正的末日景象
    布拉格舊城區連同其下的龐大地下網絡,幾乎被從地圖上徹底抹去,隻留下一個深不見底、邊緣流淌著混沌能量的巨大坑洞。諾亞方舟懸停在坑洞邊緣,船身布滿傷痕,紫色的光芒黯淡。千年伯爵懸浮在甲板上,巨大的圓球身體上布滿焦痕,臉上的表情是極致的憤怒和…一絲難以置信的茫然。
    坑洞的中心,那扇巨大的、燃燒著幽藍火焰的“門”依然矗立著,但門扉…並未完全打開!門框上布滿了猙獰的裂痕,幽藍的火焰明滅不定,顯得極不穩定。門後那雙金色的巨眼,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的、冰冷的…驚怒!它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坑洞底部,那片依舊被混亂能量和湮滅白光籠罩的核心區域。
    而在那片區域的核心,一個身影…緩緩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是亞連·沃克。
    但他的樣子…截然不同。
    覆蓋的冰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流動的、如同液態金屬和星雲混合體的奇異物質,閃爍著銀白與深邃黑暗交織的光芒,形態不定,散發出一種非聖潔、非諾亞、也非異界的、難以言喻的混沌氣息。寄生型聖潔…似乎被徹底改變了形態。
    不再是純粹的金色,瞳孔深處仿佛有一個微小的、不斷旋轉的混沌漩渦,時而閃過金光,時而溢出黑氣,時而又透出一點微弱的銀白。
    鑰匙烙印依舊存在,但不再散發金光,而是變成了一個黯淡的、布滿裂痕的焦痕。它與空中那扇傷痕累累的門扉之間的連接…似乎被強行扭曲、切斷了大部分。
    他站在那裏,卻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氣息混亂、虛弱,卻又帶著一種新生般的、令人心悸的未知感。屬於亞連·沃克的意識似乎回歸了,但眼神中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茫然,以及…一種被強行塞入了太多不可承受之物的破碎感。
    他抬起頭,用那隻混沌的右眼,茫然地看向空中那扇憤怒凝視著他的門扉,又低頭看向自己那變得無比陌生的左臂。
    第七聲鍾響的餘音,如同世界的喪鍾,死寂的廢墟上空,久久回蕩。
    終焉之門已開,但通向的…卻不再是預定的終末。一個由混沌碰撞誕生的“奇點”——亞連·沃克,站在了毀滅的廢墟之上。未來,墜入了徹底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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