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一隻落單的零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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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裹挾著大正時代特有的喧囂氣息,撲麵而來。
有了地圖後,從神戶來到東京府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陳羽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淺草一棟西式建築的屋頂,腳下是這座不夜之城躍動的脈搏。
密集的煤氣燈與初生的霓虹招牌交相輝映,將寬闊的街道照得亮如白晝。
一排排紅磚結構的洋樓旁,傳統的和風木屋依舊靜立,飛翹的簷角在新式燈光的映照下,投下古樸的影子。
新舊文明在此刻激烈地碰撞,又詭異地融合。
“叮叮當當——”
有軌電車發出清脆的聲響,慢悠悠地從人群中駛過。
車窗裏映出乘客們的臉,有身著筆挺洋裝、頭戴禮帽的紳士,也有盤著發髻、身穿華美和服的貴婦。
街道上,腳踩木屐的男女與穿著皮鞋的淑女紳士擦肩而過,互不幹擾,卻又構成了一副奇特的時代畫卷。
賣力的人力車夫在車流的縫隙中奮力穿行,汗水浸濕了他們後背的衣衫。
空氣中混雜著天婦羅的油炸香氣、機器的轟鳴、蒸汽的嘶嘶聲,以及無數人的私語。
這片名為淺草的繁華之地,如同一個巨大、堆滿了人類欲望與夢想的舞台。
它光鮮亮麗,吸引著無數飛蛾撲火般的追夢人。
卻又在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裏,滋生著不為人知的腐朽與黑暗。
陳羽立於高處,雙手插在口袋裏,俯瞰著這片浮世繪般的景象,神情沒有絲毫波瀾。
對他而言,時代的變遷不過是過眼雲煙。
他心念一動,一個不過兩個巴掌大小的玻璃壇出現在他手中。
隨著他將一絲魔力注入其中,玻璃壇瞬間綻放出柔和的光芒。
在半空中投射出一副涵蓋了整個淺草地區的立體影像。
【玻璃壇】
【介紹:出自《灼眼的夏娜》中的寶具,最初由紅世之神“祭禮之蛇”製作,持有者能夠借此觀察特定區域人類活動與特殊力量流動的寶具,可以按需求切換想顯示的景象。】
影像中的人流、建築、車輛都纖毫畢現,仿佛一個精密的沙盤。
但淺草的人口實在太多了,想要在這片人海中尋找特定目標,無異於大海撈針。陳羽可沒有心思去一一排查。
他對著玻璃壇,下達了第一個指令。
“標記出鬼殺隊。”
命令下達,然而立體影像上沒有任何變化。
玻璃壇的機理是尋找“特殊力量”,它並不能理解“鬼殺隊”這個名詞的含義。
陳羽並不意外,換了個指令。
“標記出鬼的存在。”
結果依舊。
玻璃壇顯然也不知道什麽是“鬼”。
“標記出身體素質超過正常人類的存在。”
陳羽再次下令。
這一次,邏輯變得清晰。
無論是鬼還是強大的獵鬼人,其身體素質都必然遠超常人。
指令生效的瞬間,半空中的立體影像上立刻浮現出兩個醒目的紅色標記。
其中一個,正標記著他自己所在的位置。
陳羽對此並不意外,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被標記出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就是沒想到,整個淺草地區,現在居然隻有一隻鬼。
莫非現在的時間線炭治郎已經到過淺草地區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個紅點上。
對他來說,殺死無慘本身並不困難,真正的難題在於如何找到這個生性多疑、極度怕死的鬼王。
以鬼舞辻無慘的性格,隻要察覺到一絲無法戰勝的危險,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躲起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會再露麵。
而且,即便殺死了他,任務獎勵也僅僅是五張隨機卡片。
相比之下,第二個任務似乎更有操作空間。
【主線任務:十二鬼月清掃計劃】
【任務內容:為了尋找青色彼岸花,無慘創造了十二鬼月,它們是無慘製造的十二隻強悍的鬼,又分為上弦和下弦,其中上弦之鬼是十二鬼月中最強的存在。】
【任務獎勵:每殺死一位上弦或者三位下弦,獎勵隨機物品卡+1或隨機技能卡+1】
上弦之鬼的誕生條件苛刻,即便是無慘也難以輕易製造。
但下弦之鬼,對他而言恐怕就如同流水線上的產品,補充起來毫不費力。
陳羽不禁產生一個想法。
如果自己擊殺一隻下弦,鬼舞辻無慘很快補充一隻新的,自己再將其擊殺……如此循環往複,豈不是能獲得源源不斷的隨機卡片?
這個bug聽起來相當誘人。
不過……鬼,是以人為食的。
如果自己為了刷卡而放任鬼舞辻無慘不斷製造新的下弦鬼,那也意味著,將會有更多無辜的人類,淪為惡鬼的口糧。
陳羽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良心。
感受著龍之因子正在改造的強有力的心髒的跳動聲。
罷了,還是順其自然吧。
他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玻璃壇上,意念一動,讓影像放大另一處紅色標記的畫麵。
畫麵迅速拉近,清晰地呈現出一棟半毀的別墅。
別墅的牆院內,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留著黑色短發的紅衣蘿莉的身影,正在四處查看著什麽,似乎在尋找線索。
“這家夥……也是鬼?”陳羽看著畫麵中的少女,“既然在淺草,那就過去問一下情況吧。”
話音落下,他收起玻璃壇,身形瞬間從屋頂消失。
別墅廢墟內。
零餘子踩在一塊碎裂的地板上,看著牆壁上那個由手球砸出的巨大坑洞,不滿地撅起了嘴。
“真是的,那家夥真是死有餘辜,不僅沒完成那位大人的命令,還敢臨死前不知死活地喊出大人的名字,害得我堂堂下弦之肆都得專門跑過來調查一下。”
她一邊檢查著現場,一邊小聲地發著牢騷。
“這據點一看就是被徹底廢棄了,根本調查不出來什麽有用的東西嘛……”
作為十二鬼月中的下弦之肆,零餘子內心深處其實很不願意執行這個任務。
如果不是鬼王親自下令,自己根本不想過來。
調查鬼殺隊,還有那個戴著花牌耳墜的獵鬼者,一聽就充滿了危險。
越是繁華的地方,遭遇鬼殺隊的概率就越高。
一旦自己殺死的獵鬼者多了,就很容易引來“柱”那種級別的怪物。
對零餘子來說,安安穩穩地活下去,比什麽都重要。
就在她抱怨的時候,一個平靜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她身後響起。
“喂,你是在找什麽?”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零餘子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心髒都漏跳了一拍。
“哇……鬼啊……”
她猛地轉身,脫口而出一聲尖叫。
事實證明,就算是鬼,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時候,也經不住這種背後殺。
短暫的驚恐過後,零餘子看清了來人。
那是一個黑發黑瞳的年輕男人,穿著一身從未見過的奇特服飾,正用一種平淡無波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是誰呀!!!”
零餘子定了定神,恢複了身為十二鬼月的架子,惡狠狠地瞪著陳羽。
“我隻是一個路過的巫師罷了。”
陳羽的語氣輕鬆得像是在散步時偶遇了鄰居。
他打量著眼前這個蘿莉體型的鬼,重複道:“你在這裏,是在找什麽嗎?”
“與你何幹!”
零餘子厲聲喝道。
隻是配上她那嬌小的身形和故作凶狠的表情,看起來反倒像是在撒嬌。
她警惕地抽了抽鼻子,嗅聞著陳羽身上的氣味。
沒有鬼的腥臭,是純粹的人類的味道。
“你是人類?”
“對啊,如假包換的人類。”
陳羽坦然地點了點頭。
聽到這個回答,零餘子眼中的警惕反而更深了。
一個普通人類,怎麽可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身後?
“你是獵鬼人嗎?”她沉聲問道。
“不是啊,”陳羽似乎有些無奈,“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隻是路過的有些好奇心的巫師罷了。”
“巫師?”
零餘子聽到這個詞,忍不住嗤笑一聲。
無論是巫師也好,還是什麽和尚、道士,亦或是陰陽師、神主之類的家夥,在她看來,都不過是些裝神弄鬼的騙子。
那些號稱能降妖除魔的家夥,自己又不是沒有吃過,味道和普通人也沒什麽區別。
區區食物,竟敢在自己麵前如此鎮定,還嚇唬她這個十二鬼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股遠比之前強大的鬼氣,從她小小的身體裏噴薄而出。
“沒想到這個點還會有人不知死活的上門送夜宵,剛好肚子有點餓了,”零餘子舔了舔嘴唇,用一種看待盤中餐的眼神盯著陳羽,“看你長得還算不錯,今晚就拿你來填飽肚子吧。”
刹那間,零餘子的外貌發生了劇變。
她原本烏黑的短發瞬間化為雪白,光潔的額頭上生出一對短小的尖角,眼白被不祥的血色浸染,紫色的瞳孔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麵頰兩側也浮現出對稱的紅色紋路。
陳羽挑了挑眉毛,目光落在零餘子那隻顯露出“肆”字的右眼上。
“見過玩美瞳的,也見過玩紋身的,但是還真是第一次見在眼球上刻字的。”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繼續用一種仿佛在探討學術問題的語氣問道:“不得不說,還是你們會玩的,話說在眼睛上刻字,不會對視力有影響吧?”
這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問話,讓零餘子準備撲殺的動作都為之一滯。
她那張浮現出妖異紋路的小臉上,滿是錯愕與惱火。
我都已經顯出真身,準備把你當成點心了,你這家夥居然在思考眼睛上刻字會不會影響視力?
這個人……腦子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哼,真是個不知死活的怪人。”
零餘子壓下心頭的火氣,殘忍地一笑,“放心好了,我的動作會很快,不會讓你感到任何痛楚的。要怪,就隻能怪你那該死的好奇心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腳下的地麵猛地一陷。
零餘子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以常人肉眼完全無法捕捉的速度,朝著陳羽的脖頸飛速攻來,鋒利的指甲在昏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寒芒。
然後。
“哢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在這片廢墟中突兀地響起。
預想中血肉橫飛的場麵並未出現。
零餘子的手指,在她接觸到陳羽肌膚的一刹那,就像是脆弱的蛋殼撞上了堅不可摧的鋼鐵。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反震回來,她的指骨應聲而斷。
劇烈的疼痛,如同電流般從指尖竄上大腦。
零餘子看著自己以一個詭異角度扭曲變形的手指,整個人都驚愕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斷了?
自己的手指……居然就這麽斷了?
究竟你是鬼,還是我是鬼啊?
這個人類的肉體強度,也太變態了吧!
十二試煉,能夠將肉體化為鎧甲無效化b級以下的物理或魔術攻擊。
很顯然零餘子的攻擊沒有達到b級的程度。
“說動手就動手,你也太心急了吧,剛剛的攻擊……算是在給我撓癢癢嗎?”
一個冰冷中帶著一絲戲謔的聲音,在零餘子耳邊響起,讓她渾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
大敵!
前所未見的大敵!!!
零餘子猛地後退當安全距離後,驚駭地抬起頭,卻發現陳羽依舊站在原地,分毫未動,臉上依舊掛著那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微笑。
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衝天靈蓋。
零餘子瞬間反應過來,這個人類從始至終都表現得太過平靜了。
一個普通人,在深夜的廢棄宅邸裏,麵對一個剛剛顯露出鬼之真身的存在,怎麽可能如此鎮定自若?
除非……他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零餘子聲音中的囂張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與警惕。
她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陳羽。
明明聞起來是純粹的人類味道,身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那雙深邃的眼眸平靜得像一潭死水,讓她完全看不透深淺。
即便身上沒有佩帶刀劍,但給零餘子的壓力甚至比麵對那些手持日輪刀、身經百戰的“柱”,還要讓她感到心悸。
“我不是說過了嗎?”陳羽攤了攤手,語氣輕鬆得仿佛在解釋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我隻是一個路過的巫師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