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蝶屋的庭院。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
    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與淡淡的藥味。
    九柱中的好幾位都已到場，或倚著廊柱，或坐在簷下，神色各異地等待著。
    他們都想親眼看看，這個自稱是神的朋友的男人，學習呼吸法時會是何等光景。
    煉獄杏壽郎雙臂抱胸，站得筆直，精神飽滿，聲音洪亮：“哈哈哈！真是讓人期待！不知道陳羽閣下會選擇哪一種呼吸法呢！”
    宇髄天元靠在樹上，姿態華麗：“當然是要選最華麗的！不過，想要一下就掌握呼吸法，應該也是不可能吧。”
    相比之下，其他人則安靜許多。
    富岡義勇依舊麵無表情地站在角落，悲鳴嶼行冥雙手合十，無聲地撚動著佛珠。
    陳羽最終選擇了蝴蝶忍作為啟蒙的導師。
    比起煉獄杏壽郎那足以震散鳥群的大嗓門，蝴蝶忍輕柔細致的教學風格，顯然更適合入門。
    “所謂的呼吸法，又名全集中呼吸法，其本質，是一種將人類的身體潛能壓榨至極限的技巧。”
    蝴蝶忍站在庭院中央，聲音輕柔，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她一邊解說，一邊親自做著示範。
    “請看，通過這種特殊的呼吸節奏，我們的肺活量將得到極限的擴張，在瞬間吸入遠超平時的空氣。”
    隨著她的話語，她做了一個深長的吸氣。
    在場的柱們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周身的氣流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盡管她的胸口起伏並不劇烈，但一股無形的力量卻在她體內悄然積蓄。
    “這些空氣中的氧氣，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湧入血液，加速全身的循環。其結果，便是體溫瞬間升高，心髒的搏動也變得如戰鼓般激烈。”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甚至有淡淡的熱氣升騰，“最終，我們的身體機能將在短時間內爆發出遠超常人的力量與速度，達到足以與惡鬼正麵抗衡的程度。”
    她將呼吸法的原理，用最直觀、最簡單的方式講述出來，毫無保留。
    “這門技術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四百多年前的戰國時代……”
    她娓娓道來，講述了繼國緣壹與日之呼吸的傳說，以及由此衍生出的五大基礎流派。
    水、雷、炎、岩、風。
    “水之呼吸，要求使用者內心平靜如水，無悲無喜。這是最柔和，也最容易入門的流派。”
    她的視線在富岡義勇身上短暫停留。
    “雷之呼吸，要求使用者迅捷如電，激情澎湃。這是爆發力最強，速度最快的呼吸法，對身體的負荷也極大。”
    “炎之呼吸，要求使用者內心熾熱如火，熱情開朗。這是煉獄家族代代相傳的呼吸，也是公認最接近日之呼吸的流派之一。”
    煉獄杏壽郎聞言，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岩之呼吸，要求使用者意誌堅如磐石，不動不搖。這是最難修煉的呼吸法，使用者通常揮舞重型武器，一擊便有萬鈞之力。”
    悲鳴嶼行冥低聲念了句“南無阿彌陀佛”。
    “風之呼吸，要求使用者嫉惡如仇，性如烈風。斬擊狂暴，切割力極強。”
    角落裏，不死川實彌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咋舌聲。
    蝴蝶忍最後提到了自己，以及各種分支流派的誕生。
    “我所使用的蟲之呼吸，便是從水之呼吸衍生出的花之呼吸的進一步分支。因為我的腕力不足以斬下鬼的頭顱，便將高速的刺擊與自己調配的藤花毒素結合，以此來彌補力量的缺陷。”
    她微笑著總結道：“呼吸法之間並無高下之分，有的隻是使用者是否適合。……大概就是這樣了。客人可以先嚐試一下，感受不同呼吸法流派之間的區別，看看哪一種最適合自己。”
    “多謝。”
    陳羽點了點頭，走到庭院中央。
    他閉上雙眼，四周的喧囂瞬間遠去。
    按照蝴蝶忍剛剛教導的基礎法門，他開始調整自己的呼吸。
    首先，是水之呼吸。他試圖讓心境變得如古井無波，氣息平穩悠長。
    然而，吸入的空氣仿佛變成了沉重的鉛塊，在胸腔中凝滯不動，讓他感到一陣煩躁的沉悶，完全無法順暢流轉。
    不行。
    他立刻轉換，嚐試炎之呼吸。
    他模仿著煉獄杏壽郎那種蓬勃的生命力，讓呼吸變得熾烈而急促。
    但結果更糟，一股不受控製的灼熱感在肺部炸開，像是一團胡亂燃燒的野火，非但沒有凝聚成力量，反而帶來了刺痛感。
    也不對。
    接著是雷之呼吸。
    他嚐試著那種瞬間爆發的節奏，猛地吸氣，試圖將力量壓縮到極致。
    可身體的本能卻產生了強烈的排斥，肌肉瞬間緊繃，氣息在喉嚨口就卡住了，仿佛一道短路的電流，隻帶來一陣麻痹。
    然後是岩之呼吸。
    他努力去體會那種山岩般的沉穩厚重，但他的氣息天生就帶著一種靈動與桀驁，強行變得沉重，就如同讓飛鳥去模仿磐石，完全格格不入。
    他逐一嚐試，每一種都感覺像是穿著不合身的衣服，處處都覺得別扭。
    在場的柱們看著這一幕，表情各異，但並不意外。
    強如他們，初學呼吸法時也經曆了數日甚至數周的摸索。
    改變一個人與生俱來的呼吸節奏，讓身體去適應這種近乎自殘的強化方式，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就在這時，陳羽嚐試了風之呼吸。
    當他按照不死川實彌那種狂暴、淩厲的節奏吸入第一口氣時，異變陡生。
    他身體內部，那因抽卡而獲得的、源自騎士王阿爾托莉雅的龍之因子，仿佛一頭沉睡的巨龍被風聲喚醒，在這一刻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風，與那位王的屬性，同根同源。
    之前還顯得滯澀、充滿阻力的空氣，此刻卻變得無比親和，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它們不再需要被強行吸入，而是化作無數歡欣鼓舞的精靈，爭先恐後地湧入他的肺部，順著奔騰的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一股前所未有的暢快感，從身體最深處猛地湧了上來！
    龍之因子對心髒的改造在風之呼吸的刺激下進一步加快，每一次搏動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就是這個。
    陳羽猛地睜開眼睛，那雙深邃的黑眸裏閃過一絲了然與意外。
    沒想到風之呼吸竟能與體內的龍之因子產生如此完美的呼應。
    雖然其他呼吸法假以時日也能學會，但毫無疑問，風，是此刻最適合自己的道路。
    “我選風之呼吸。”他言簡意賅地宣布。
    刹那間，庭院裏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轉向了角落裏那個抱著雙臂，滿臉不爽的男人。
    風柱，不死川實彌。
    他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暴躁氣息，一道道猙獰的傷疤讓他看起來更加凶惡。
    但他看著陳羽，卻罕見地沒有立刻發作。
    挑戰輸給對方是一回事，可對方治好了主公的頑疾，這份天大的恩情，他不能不認。
    “哼。”
    他從鼻子裏重重地發出一聲冷哼，算是默認了。
    他大步走了過來，帶著審視的銳利眼神上下打量著陳羽，那目光仿佛要將人剝皮拆骨。
    “想跟我學風之呼吸，當然可以。不過需要進行幾個測試。”不死川實彌的聲音沙啞而粗暴，“呼吸法的一切，都建立在強大的肺活量之上。肺活量不夠，一切都是空談！”
    他抬手一指旁邊早就準備好的道具。
    那是一個巨大的葫蘆，比一個成年人還要高，表麵被磨得光滑發亮，質地堅硬如鐵木。
    “先嚐試吹爆它，讓我看看你的氣量到底有多少。”
    不死川實彌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看好戲的惡意。
    鬼殺隊的劍士，都是從拳頭大小的小葫蘆開始練習，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耗費無數心血才能勉強吹破稍大一些的。
    眼前這個一人多高的巨型葫蘆，是專門用來給現役隊員做極限挑戰，測試肺功能極限的特製品。
    讓一個剛接觸呼吸法不到一刻鍾的人去吹爆它，這根本不是考驗，而是刁難，是想看對方當眾出醜。
    然而，陳羽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直接走到了那個巨大的葫蘆前。
    他站定，雙腳微微分開，隨即深吸了一口氣。
    那一瞬間，庭院裏的空氣仿佛都為之一滯。
    以他的口鼻為中心，形成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小小氣旋，周圍的落葉和塵土被卷動，盤旋著向他匯聚而去。
    他整個胸膛，以一種超乎常理的幅度急劇鼓脹起來，仿佛體內藏著一個無底的深淵。
    在場的柱們無不色變。
    然後，他俯下身，對準葫蘆的開口，將肺部那仿佛無窮無盡的空氣，一口氣盡數吹了進去！
    “嘭——！！！！”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同晴空霹靂，在整個蝶屋上空炸開！
    那個堅硬無比的巨型葫蘆，就像一個被吹到極限的氣球，連一絲一毫的膨脹過程都沒有，毫無征兆地、猛烈地炸裂開來！
    無數大小不一的木質碎片，裹挾著尖銳的破空聲，如同彈片般向著四麵八方瘋狂飛濺。
    柱們下意識地抬手格擋，或揮動衣袖，隻聽得“叮叮當當”一陣亂響，臉上是來不及掩飾的錯愕與震驚。
    不死川實彌臉上的那絲玩味和惡意，徹底僵住了。
    他呆呆地看著滿地的葫蘆碎片，最大的也不過巴掌大小，眼角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著。
    第一次嚐試……就爆了？
    這家夥的肺活量，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庭院裏一片死寂，隻剩下碎片落地的零星聲響和眾人沉重的呼吸聲。
    “還需要其他測試嗎？”陳羽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語氣平淡地問道，“要不都一起測試吧，省得浪費時間。”
    陳羽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葫蘆的木屑還在空中緩緩飄落。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風吹過庭院的颯颯聲，以及幾聲艱難的吞咽。
    過了足足十幾秒，音柱宇髄天元甩了一下他那頭華麗的銀白色長發，用一個誇張的姿勢打破了凝固的空氣。
    “哈！真是華麗的肺活量！非常有天分！”他大笑著，試圖用自己的招牌聲調衝散這股尷尬到極點的氣氛，“不過，光有肺活量可不夠，體能才是一切的基礎！就讓我這個華麗的祭典之神，來親自測試一下你的耐力好了！”
    他一個閃身，躍上庭院的圍牆，手臂伸直，指向遠處連綿群山中最為險峻的一座。
    “看到那座山了嗎？我們繞著它的山腳跑一圈，誰先回到這裏誰就贏，怎麽樣？這不是很華麗的對決嗎！”
    “比賽跑步？當然沒問題。”
    陳羽的回答幹脆利落。
    宇髄天元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話音未落，他雙腿猛然發力，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爆射而出，在地麵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塵土軌跡。
    作為忍者出身的音柱，速度本就是他最引以為傲的資本。
    然而，他才剛衝出庭院不到百米，正享受著風馳電掣的快感，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道黑影。
    那道影子沒有帶起任何多餘的風聲，就像是融入了空氣之中，悄無聲息地從他身側滑過，然後不緊不慢地保持在了他前方十米的位置。
    是陳羽。
    宇髄天元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