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君主的黑曆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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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露維亞這副連必殺技都用出來的架勢,陳羽也隻好無奈地舉手投降,詳細地再說一遍。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
    “事情的根源,要追溯到更早的第三次聖杯戰爭。當時,為了確保勝利,不惜一切代價的愛因茲貝倫家族動用了禁忌的手段,他們違背了聖杯戰爭的基礎規則,強行召喚出了第八個職階——avenger,也就是複仇者。”
    “他們召喚出的英靈,在典籍上名為安哥拉·曼紐,是拜火教,也就是祆教神話中的邪神。”
    “聽起來是張足以顛覆戰局的王牌,對吧?”陳羽的語氣裏帶上了一絲顯而易見的嘲弄,“但現實永遠比故事更荒誕。愛因茲貝倫費盡心機召喚出來的,根本不是什麽神話中的大惡神,而是一個……可憐蟲。一個在某個信奉瑣羅亞斯德教的偏僻村子裏,被愚昧的村民們強行安上‘此世全部之惡’這個名頭,並日複一日加以殘酷迫害的普通青年罷了。”
    他頓了頓,讓兩個女孩消化這個令人錯愕的事實。
    “那個青年除了被動地接受了‘擅長殺害人類’這個特化屬性之外,在其他任何方麵都弱得可笑,根本不配被稱為英靈。所以,戰爭開始後的第四天,他就被輕而易舉地擊敗,退場了。”
    “真正的麻煩,在於他退場之後。”陳羽的眼神陡然變得深邃起來,仿佛倒映著當年大聖杯內部翻湧的汙穢。“avenger的靈魂,其概念已經被人類的願望定義為了‘此世全部之惡’。”
    “當他戰敗後,這個被汙染的靈魂被小聖杯回收,並最終回歸到作為魔力源泉的大聖杯時,災難就發生了。”
    “想象一下,一滴劇毒的黑墨,滴入了一杯純淨的聖水之中。整個大聖杯的係統,都被‘此世全部之惡’所汙染了。”
    “雖然聖杯的外觀沒有變化,但它的本質,已經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扭曲。”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
    “原本,聖杯實現願望的方式,是利用其內部積蓄的龐大魔力,直接跳過繁瑣的過程,將‘結果’呈現在你麵前。”
    “但被汙染之後,它實現願望的邏輯,就變成了它唯一能理解的方式——破壞與災難。它會以最惡意、最扭曲的方式,來回應許願者的願望。”
    “雖然在第四次戰爭獲勝之後,奈雅麗幫我改造並淨化了聖杯的核心,驅散了大部分的惡意,但這種根深蒂固的扭曲邏輯依然會殘留一些副作用。”
    陳羽攤了攤手,臉上露出一絲哭笑不得的表情,繼續說道:“所以,為了測試淨化後的聖杯到底究竟留下多少扭曲的‘惡意’,我才許下了一個看起來最簡單、最無害的願望——一噸黃金。”
    “在許願完畢後,一顆通體由純金構成的隕石就那麽憑空出現,拖著長長的、耀眼的尾焰,朝著我的方位砸了下來。它實現願望的方式,就是從宇宙中召喚一顆黃金隕石來砸死許願者。要不是我反應夠快,感覺到不對,恐怕當場就被它砸中了。”
    “……”
    遠阪凜和露維亞陷入了沉默。
    如果聖杯按照正常的許願方式,應該是用魔力生成黃金,賜予許願者,而不是從天空中召喚黃金隕石砸向許願者。
    這種方式實現許願者的願望,確實不正常。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陳羽把話題從那段驚險的回憶中拉了回來,語氣也恢複了輕鬆,“你們的導師,小韋伯,當時正為偷走了導師是聖遺物不小心坑死了導師肯尼斯而後悔。”
    “計劃著結束環球旅行後,買下即將失去肯尼斯變的負債累累的埃爾梅羅教室,用來贖罪,以減少心中的罪惡感。所以,急需一大筆啟動資金。”
    “而我呢,對錢這種東西實在沒什麽興趣,也不缺一噸黃金的錢。所以,我就把它‘借’給了韋伯。”
    “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就是這樣了。”
    陳羽一邊侃侃而談,一邊將目光投向了露維亞手中那部依然保持著通話狀態的電話。
    他微微俯下身,湊近了電話的聽筒,嘴角噙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意,用一種清晰而緩慢的聲音說道:“我說的應該沒什麽錯吧,我的老朋友,韋伯·維爾維特君主。”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死一般的寂靜。
    遠在倫敦時鍾塔的君主·埃爾梅羅二世的辦公室裏,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韋伯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髒在胸腔裏擂鼓般狂跳的聲音,血液“嗡”地一下全都衝上了大腦,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那些被他刻意塵封在記憶最深處,連在夢裏都不願回想的黑曆史。
    就這樣被陳羽用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當著他兩個引以為傲的學生的麵,給全抖了出來!
    下一秒,一聲壓抑著極致羞憤與狂怒的咆哮,毫無征兆地從電話中爆發出來,那音量之大,仿佛要刺穿聽筒,響徹了整個辦公室,也清晰無比地傳到了冬木市三人的耳中。
    “喂!陳——羽!不要隨隨便便在我的學生麵前,揭我的老底啊!”
    韋伯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而變得尖銳、沙啞,甚至有些破音。
    完全沒有了平日裏那位運籌帷幄的君主的沉穩與從容,反而更像是一隻被人狠狠踩了尾巴的貓,炸毛了。
    他幾乎能隔著電話線,想象到遠阪凜和露維亞臉上那混雜著震驚、錯愕、以及憋不住的笑意的精彩表情。
    君主的威嚴!導師的形象!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在這一刻,碎得連渣都不剩了!
    韋伯扶著額頭,深吸了好幾口氣,強迫自己沸騰的血液冷靜下來,然後用一種近乎咬牙切齒、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語氣,對著電話說道:“艾德費爾特!遠阪!”
    “是,是的,導師。”
    露維亞和遠阪凜拚盡全力才沒讓自己笑出聲,她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可能平穩,但那微微顫抖、帶著壓抑不住笑意的聲線還是徹底出賣了她。
    “把電話給他!”韋伯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然後,你們兩個,先到旁邊回避一下。”
    “是。”
    露維亞強忍著幾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將電話筒鄭重地遞給了陳羽。
    在電話筒交接的瞬間,遠阪凜和露維亞相互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那眼神裏蘊含著海量的信息:“原來我們那位高深莫測的導師還有這麽一段堪稱傳奇的過去”、“這可是能嘲笑他一輩子的把柄”、“回去有的聊了”……
    陳羽從善如流地接過了電話,看著兩位少女極其識趣地退到了遠處,湊在一起開始用極小的聲音交頭接耳,肩膀一聳一聳的,臉上滿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將電話放到耳邊,用一種懶洋洋的的腔調開口。
    “喂,韋伯,十年不見,想不到你的火氣倒是長進不少,就是不知道個子有沒有跟著長一點?”
    電話那頭的韋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進行最後的心理建設,試圖重塑自己破碎的形象。
    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恢複了幾分平日的冷靜,但依舊帶著無法掩飾的無奈和深入骨髓的疲憊。
    “……你這家夥,每次出現就不能安分一點嗎?十年了無音訊,我還以為你死在哪個世界角落了。怎麽突然又回到冬木市了?”
    “這可不能怪我,誰讓冬木市這麽好玩呢?”陳羽輕笑一聲,手指在電話線上無意識地繞著圈,聲音裏滿是純粹的愉悅,“身為第四次冬木戰爭的最終獲勝者,眼看著這裏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聖杯戰爭’,這麽有趣的事情,我怎麽可能不回來插一腳呢。”
    “聖杯戰爭?”韋伯的聲音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屬於君主·埃爾梅羅二世的敏銳與理智瞬間占據了上風,“這不可能。據我所知,冬木市的大聖杯儀式法陣在數年前就已經被徹底摧毀了。如今連儀式基盤都沒了,怎麽還可能出現聖杯戰爭?”
    “哦?”陳羽拖長了語調,“那你就不覺得,你們讓遠阪凜和露維亞回收的那些‘職階卡’,跟聖杯儀式太過相似了嗎?一個是召喚英靈的‘分身’參與戰鬥,一個是直接使用英靈的‘力量’進行戰鬥。而且,不多不少,剛好七張卡片,對應七個職階。世界上哪有那麽巧合的事情。”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這次是思索的沉默。
    韋伯顯然在快速分析著陳羽話中的邏輯。
    “……這麽說來,確實有內在的共同之處。但據時鍾塔的分析,這些卡片所使用的並非愛因茲貝倫家族的‘第三法’應用技術,而是基於另一種超級複雜的魔術理論編織而成的。就目前而言,協會還沒能分析出這些卡片的真正來曆。如果你知道些什麽,能說說嗎?”
    “想要從我這裏獲取免費的情報?”陳羽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嗤笑,隨即話鋒一轉,“也罷,誰讓我們是‘老朋友’呢。我就給你一個小小提示好了:這個世界的冬木市,大聖杯魔法陣確實是被摧毀了。但是……其他世界呢?要知道,世界,可從來都不是唯一的啊,韋伯·維爾維特。”
    “!”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個提示如同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韋伯腦中所有的迷霧,將所有零散的線索串聯在了一起。
    “原來如此……是平行世界嗎……”韋伯的聲音低沉地響起,不再有絲毫的激動與羞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恍然大悟後的冷靜與凝重,“難怪連那位魔法使澤爾裏奇卿都會對這件事表現出非同尋常的關注。如果是牽扯到‘第二法’的領域,那麽一切就都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