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與韋伯的交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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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法和第三法居然攪合在一起……看來又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呢。”
韋伯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冰冷的電話聽筒貼在耳廓,卻無法冷卻他太陽穴裏陣陣的抽痛。
作為君主ord)之一,他太熟悉魔術協會內部那腐朽的本質了。
這是一個由無數求知欲旺盛、道德底線靈活如蛇的魔術師組成的龐大集合體,一個披著學術外衣的貪婪巨獸。
對他們而言,根源是唯一的信仰,是終極的追求,為此可以不擇手段,踐踏一切。
平行世界的技術、英靈的力量、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聖杯……這些詞匯中的任何一個,都足以讓協會檔案室深處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們從沉睡中蘇醒,渾濁的眼中重新燃起貪婪的火焰。
十年前,導師肯尼斯的死亡,已經像一滴血落入鯊群,讓協會中不少老家夥對聖杯儀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至今還記得,在某次沉悶的會議上,就有貴族主義學派的魔術師提議,應“回收”禦三家中遠阪和間桐兩家的參戰名額。
那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兩家已經沒落,就不應讓他們繼續參與如此危險的儀式”——讓他感到一陣反胃。
其真實目的,不過是想將名額以高價賣給其他虎視眈眈的魔術師,以此換取利益。
如果不是冬木市那邊傳來大聖杯被摧毀的消息,恐怕第五次聖杯戰爭的入場券,早已成了時鍾塔黑市上最炙手可熱的商品。
而現在……第二法與第三法糾纏的產物。
這個消息一旦泄露,韋伯毫不懷疑,整個魔術協會都會陷入一場病態的狂歡。
那些對第二法、第三法感興趣的魔術師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蜂擁而至,用他們的貪婪與欲望,將冬木市的一切都啃食殆盡。
不行,絕對不能讓事情發展到那一步!
尋常魔術師的覬覦尚可應對,韋伯最擔心的,是協會高層裏,那幾位真正掌握權柄的存在對這些卡片產生興趣。
一旦他們判定這東西具備極高的研究價值,那麽為了壟斷技術、保證自身絕對優勢,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派出最精銳的部隊,以“保護重要研究素材”的名義,強製“回收”所有卡片。
所謂的“回收”,自然也包括從凜和露維亞手中強行奪取。
以那兩個丫頭高傲而倔強的性格,怎麽可能乖乖就範?
屆時,衝突將無可避免。
一想到自己這兩位學生,要獨自麵對協會中不講道理的暴力機構,韋伯就感覺自己的胃又開始痙攣性地抽痛了。
必須想辦法,必須在協會高層那些老狐狸正式下場前,阻止他們派人過來截胡!
就在韋伯心急如焚,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對策的時候,電話那頭的陳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開口了。
“我說,韋伯,你是不是在擔心魔術師協會派人過來搗亂?”
“……你知道就好!”韋伯的聲音因為焦慮而顯得有些沙啞,他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這已經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了!既然牽扯到第二法和第三法,那些腐朽的家夥絕對會坐不住的!”
“嘛,關於這一點,我得遺憾地通知你一件事。”
陳羽的語氣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樣子,但說出的話卻讓韋伯的心沉到了穀底。
“你不用‘防止’了,因為他們已經派人來了強製回收卡片了。”
韋伯的瞳孔驟然一縮,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你說什麽?!”
“字麵意思。”陳羽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玩味的笑意,“就在今晚,露維亞所在的艾德費爾特宅邸,就遭受到了偷襲。”
“而執行這次偷襲任務的,便是魔術協會大名鼎鼎的封印指定局的執行者——巴澤特·弗拉加·馬克雷密斯。”
“巴澤特?!”
這個名字如同一道驚雷,在韋伯的耳邊轟然炸響,讓他瞬間頭皮發麻,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天靈蓋。
封印指定局!
那可是協會最頂尖的暴力機關之一,是懸在所有天才魔術師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其中的執行者,無一不是怪物中的怪物!
而巴澤特·弗拉加·馬克雷密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以其神代流傳的家係、強悍絕倫的戰鬥能力和冷酷無情的執行力而聞名於整個魔術世界。
“露維亞她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韋伯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焦急而瞬間拔高,理智的弦徹底繃斷,幾乎變成了失控的咆哮。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帶倒了桌角一摞厚重的資料,羊皮紙嘩啦啦地散落一地。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似乎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反應給驚到了。
緊接著,韋伯自己也反應了過來。
他握著冰冷的電話聽筒,劇烈起伏的胸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混亂的思緒中,一絲清明艱難地浮現。
等等……這個電話,最開始不就是露維亞打過來的嗎?
這說明……她們現在人就在陳羽身邊。
意識到這一點,韋伯那顆高懸到嗓子眼的心髒總算重重地落回了原處。
他脫力般地坐回椅子裏,緊繃的神經卻沒有絲毫放鬆,反而因為後怕而微微顫抖。
他長長地、疲憊地吐出了一口濁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抱歉,我失態了。”
“沒事沒事,可以理解。”陳羽輕笑了起來,語氣裏帶著一絲寬慰,“關心自己的學生是好事。”
“真是一群禿鷲!他們的動作居然這麽快!”
韋伯用手撐著額頭,低聲咒罵著。
他能想象到,那些原本就對冬木市感興的高層得知冬木市出現異常後,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
在他們眼中,遠阪和艾德費爾特家的繼承人,或許根本不算什麽。
隻要能將職階卡這種“異物”回收,犧牲兩個小輩魔術師,他們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陳羽。”
韋伯的聲音壓了下去,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和鄭重,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我不管你這次出現是為了什麽,也不管你為什麽參與進來。”
“我再次懇求你,幫我一個忙。把凜和露維亞,安全地送回時鍾塔。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她們兩個小丫頭能涉足的了。”
這是他作為老師,唯一能為自己學生做的事情了。
麵對魔術協會這個龐然大物,即便是君主ord)的身份,也無法在規則之外完全庇護自己的學生。
現在唯一能指望的,隻有眼前這個實力深不可測,行事毫無顧忌的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了。
電話那頭,陳羽聽著韋伯近乎托付的懇求語氣,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正交頭接耳,時不時發出偷笑聲的遠阪凜和露維亞。
兩個少女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臉上還帶著一絲好奇。
陳羽對著她們微微一笑,然後才重新將注意力放回電話上。
“當然可以。但問題是,你能給我什麽報酬?”
“什麽?”
韋伯愣住了,他緊繃的思維一時間沒能跟上對方這跳躍性的思路。
“你該不會,想讓我這個大債主,給你免費打白工吧?”
陳羽的語氣帶上了一絲戲謔,像是在陳述一個天經地義的事實。
“我記得十年前的金價,一噸黃金,差不多是……一億兩千二百零五萬美元,對吧?”
陳羽慢悠悠地報出了一個精確到令人絕望的數字,那聲音清晰地通過聽筒傳來,每一個音節都像一把小錘,敲打在韋伯脆弱的神經上。
“這筆錢,就算我不問你要利息了,你準備什麽時候還?”
韋伯沒想到陳羽居然會在這個節骨眼,如此突兀地提出還款的要求。
一噸黃金。
一億兩千多萬美元。
往事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十年前,在陳羽的“提醒”下,他預見了導師肯尼斯·埃爾梅羅·阿奇博爾德死後,整個埃爾梅羅學派即將四分五裂的悲慘場麵。
他咬著牙,向陳羽借了用聖杯許願得來的一噸黃金,作為重啟學派的啟動資金。
確實,有了這一大筆能夠兌換成天文數字般現金的黃金,學派初期的壓力減輕了許多。
但整個埃爾梅羅學派和家族依然像一艘千瘡百孔的破船,欠著各大勢力的巨額債務。
為了繼續複興埃爾梅羅派係,自己周旋於各個貴族之間,處理那些肮髒而棘手的委托,忍受著同僚們的鄙夷和嘲諷。
甚至不惜背上“掠奪公”、“學術盜賊”、“專偷秘法的鼠王”這樣恥辱的綽號,將那些獲得的魔術式一一拆解、分析、改良,再以自己的名字注冊為專利,或是傳授給弟子,隻為換取那一點點可憐的研究經費和岌岌可危的名望。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填補埃爾梅羅這個深不見底的窟窿,撐起這艘即將沉沒的破船。
可即便他燃燒了自己整整十年,身上依舊背負著天文數字般的貸款。
根本沒有多少錢還給陳羽。
電話那頭,似乎是察覺到了他死一般的沉默。
陳羽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那笑聲在韋伯聽來卻如同惡魔的低語:“怎麽,沒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