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與韋伯的交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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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韋伯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喉嚨裏像是被塞滿了滾燙的沙礫。
    最終,所有辯解、所有苦楚都化為一聲嘶啞而苦澀的自嘲。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更別說那是一個億的美金。
    事到如今,再怎麽偽裝那可笑的君主威嚴,也毫無意義了。
    “沒有。”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幹澀得仿佛不是自己發出的。
    “現在的埃爾羅學派,隻是勉強維持正常運轉,根本拿出來那麽多錢還你。”
    “所以……”
    韋伯幹脆破罐子破摔,語氣裏帶著一絲自暴自棄的決絕。
    “要錢沒有,要命不給。”
    “嗬。”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似乎對他的回答毫不意外。
    “我就喜歡你這一點,韋伯,夠坦誠。”陳羽的聲音聽起來心情不錯,“既然這樣,我也給你一個選擇。”
    “我可以不要那一噸黃金,但作為交換,你需要幫我辦一件事,也算是我冒著風險帶遠阪凜和露維亞回來的報酬好了。”
    韋伯的呼吸猛地一滯,幾乎是本能地,他重新坐直了身體。
    “什麽事?”
    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繃緊,但思路卻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想要……被魔術協會封印指定的,衛宮家族的魔術成果。”
    在參加完第四次聖杯戰爭回來意外成為君主後,韋伯特地搜索了參加聖杯戰爭的幾位魔術師的消息。
    原本衛宮切嗣的信息已經夠讓他感到驚訝了。
    沒想到衛宮切嗣的父親,衛宮矩賢,更是重量級人物。
    衛宮家族原本是以研究時間魔術為傳承的魔術師家族,雖然早已沒落,但在上一代家主——衛宮矩賢的手中,這門古老的魔術被研究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足以觸碰神之領域的高度。
    他將家傳的時間魔術研究到了極致,其理論成果甚至已經清晰地構建出了一條通往所有魔術師終極夢想——“根源之渦”的路徑。
    也正因如此,衛宮矩賢遭到了魔術協會最嚴厲、最無情的製裁——封印指定。
    一旦被列為封印指定,就意味著這個魔術師本身,連同其所有的研究成果、魔術刻印,甚至每一根頭發,都將被視為協會的“財產”,必須被完整地“保管”起來。以“保護珍貴樣本”之名,行終身監禁之實。
    韋伯的腦中如同放映幻燈片一般,飛速閃過關於衛宮矩賢的所有情報。
    那位驚才絕豔的天才為了躲避協會的追捕,花了整整二十多年的時間,最終隱居在南國的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島上。
    但他的研究最終還是引發了無法挽回的悲劇。
    為了解決壽命問題,他在不得已之下開始摸索死徒化的手段。
    導致一名少女不小心被化為了吸血種,並因此引來聖堂教會的代行者和魔術協會的追捕者,導致小島上的居民則全數被代行者肅清。
    當他準備逃離時,卻被自己的兒子衛宮切嗣於正麵開槍致死。
    之後衛宮切嗣被養母兼師父的娜塔莉亞·卡明斯基收養,並出麵跟魔術協會交涉,讓切嗣繼承衛宮矩賢不到百分之二十的魔術刻印。
    從此切嗣自此變成專門狩獵“異端”魔術師的魔術師殺手。
    而衛宮家傳的魔術研究成果,已經被整個協會瓜分封存。
    “你瘋了?!”韋伯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幾乎變成了尖叫,“那可是封印指定!是協會最核心的機密之一!你想從那群貪婪到骨子裏的老家夥手裏把咽下去的東西讓他們吐出來?”
    他能想象到,當陳羽提出這個要求時,將要麵對的是怎樣一群貪婪而強大的敵人。
    “我當然知道。”陳羽的語氣依舊平靜得可怕,“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幫助,君主·埃爾梅羅二世閣下。好歹你現在也算是協會高層,不是嗎?”
    韋伯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狂跳的心髒冷靜下來。
    “這件事的難度,遠超你的想象。”他的聲音無比凝重,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衛宮矩賢的研究資料,在他死後就被協會和教會瓜分了。核心部分現在分別保管在時鍾塔的異端學科·法政科和第六學科·傳承科。那兩個地方是都是龍潭虎穴,跟他們打交道,需要打上十二分精神。”
    尤其是法政科所屬魔術師,各個都是腹黑冷血,擅策陰謀。
    尤其是某個擅策陰謀的蛇蠍東洋美人,韋伯根本不想跟她打交道。
    “我知道。”陳羽打斷了他。“所以,你並不是孤軍奮戰。”
    “什麽意思?”韋伯皺起了眉頭。
    “愛因茲貝倫家,會以官方名義,向時鍾塔的法政科提起正式申訴。”
    “愛因茲貝倫?!”韋伯再一次感到了靈魂深處的震驚。
    那個盤踞在德國永恒雪林中的人偶工房,煉金術的古老大家族,聖杯戰爭的創始禦三家之一,他們怎麽會牽扯進來?
    “申訴的理由很簡單,完全合法。”陳羽的聲音不疾不徐,仿佛一切盡在掌握。“衛宮切嗣,雖然已經入贅愛因茲貝倫家族,但其作為衛宮矩賢魔術刻印的唯一合法繼承人身份,這一點毋庸置疑。他完全有權向協會提出歸還衛宮家魔術刻印,以及相關研究資料的合法請求。”
    “當然,光有愛因茲貝倫這塊招牌還不夠。我也知道法政科那幫家夥最擅長的就是用規章製度推諉扯皮。”陳羽的語氣裏帶上了一絲冷意,“所以,需要你在內部施加壓力。以君主·埃爾梅羅二世的身份,在十二君主的圓桌會議上,支持這項申訴。”
    “並且,我也可以用巴澤特·弗拉加·馬克雷密斯,作為利益交換的籌碼。”
    “巴澤特?她被你抓起來了?”
    電話這頭的韋伯,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他的大腦因為接收了太多爆炸性的信息而嗡嗡作響。
    韋伯可是完全知曉巴澤特的實力。
    擁有神代流傳的盧恩魔術、登峰造極的格鬥技巧,以及那件能夠封印任何人王牌的寶具,因果律武器——“斬擊戰神之劍”的持有者。
    因此,她被公認為是當代最強的封印指定執行者之一。
    韋伯本以為陳羽隻是湊巧救下了遠阪凜和露維亞,沒想到他居然連協會派出的頂尖執行者都給製服了。
    雖然巴澤特所在的封印指定執行局是一個功能性部門,其成員來自不同背景,並不完全聽命於某一個君主。
    但拿捏住巴澤特這樣一位王牌,就等於扼住了派遣她出任務的那個部門、乃至背後勢力的咽喉,足以讓那些人投鼠忌器。
    籌碼再次增加。
    而利用這一點,在複雜的派係鬥爭中撬動更多的利益,製造混亂,渾水摸魚,這正是他韋伯·維爾維特,現在的君主·埃爾梅羅二世最擅長的事情。
    “我……”韋伯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發痛。“……我可以試試。”
    他疲憊地閉上眼睛,腦海中無數的線索、人脈、利益關係網開始瘋狂交織、重組。
    當他再睜開時,那雙灰色的眼睛裏,屬於少年韋伯的驚慌失措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屬於君主的、冰冷銳利的決斷與算計。
    “下次的定期會議上,我會以埃爾梅羅學派之主的名義,正式提出討論愛因茲貝倫家申訴的議案。”
    “但是,我話先說在前麵。”韋伯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剛才那場風暴般的頭腦運轉抽空了。
    他揉著發痛的太陽穴,聲音沙啞地補充道,“我不能保證一定成功,時鍾塔的規則盤根錯節,那些家夥們更是人老成精,我隻能在規則的框架內,為你爭取最大的可能性。”
    “沒問題,盡力就行。對了,你打算讓遠阪凜和露維亞什麽時候返回時鍾塔?”
    陳羽詢問的話題跳躍得太快,讓韋伯的思緒都險些跟不上。
    他愣了一下,才順著本能回答:“自然是越快越好。她們待在冬木市,多一分鍾就多一分危險。”
    “了解。”陳羽幹脆地應道,“那我現在就帶著她們去找你了。”
    “現在?你……”
    韋伯剛想問他要怎麽過來,是訂最近的航班還是坐私人飛機,卻突然聽到聽筒裏傳來一陣細微的、仿佛火星爆裂的劈啪聲。
    幾乎在同一時刻,這聲音也在他的辦公室內響起了。
    韋伯猛地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
    就在他書桌前方不到三米遠的半空中,一粒橙紅色的光點憑空浮現,如同黑夜中的螢火。
    緊接著,那光點開始不安分地跳動、旋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長、延展,伴隨著低沉的嗡鳴聲,裂口迅速擴大。
    無數燃燒的星辰般的粒子在裂口的邊緣飛旋、聚合,最終構成了一扇穩定而璀璨的傳送門。
    韋伯握著電話的手僵在了半空,看著傳送門另一邊的場景,嘴巴微微張開。
    雖說是盡快,但這效率是不是有點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