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暗自失笑。
    愛麗絲菲爾這提議多少帶了點異想天開的成分。
    拉攏寶石翁？
    那可是澤爾裏奇，型月世界活著的傳說，立於俯瞰眾生的之一。
    這種等級的存在，其行事準則早已超脫了世俗的利益與人情。
    即便他因為一時興起，準備收了遠阪凜和露維亞格莉塔做弟子，有著將自己編纂的一些魔術傳承下去的打算，也不代表他會為了弟子的朋友，就輕易下場幹涉時鍾塔內部派係鬥爭這種“小事”。
    除非自己現在揚言滅了時鍾塔。
    準備摧毀地球。
    估計這才能請對方出來。
    當然，陳羽也清楚，愛麗絲菲爾的提議也是在開玩笑。
    但確實正如愛麗絲菲爾所說，如果能讓那位魔道元帥站在自己這邊，哪怕隻是讓他不鹹不淡地表個態。
    那些阻礙自己獲得衛宮家傳魔術的阻礙確實都會變成一個笑話。
    根本就不需要再走什麽繁瑣的申訴流程，時鍾塔裏絕大部分頭腦清醒的魔術師，都會立刻放棄與愛因茲貝倫為敵的想法。
    說不定法政科那些人就得連夜把衛宮家的魔術刻印打包送回來，順便附上一封情真意切的道歉信。
    就在兩人開玩笑之際，陳羽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一個身影正穿過他布下的結界，徑直朝他們的桌子走來。
    “客人，您點的一杯卡布奇諾，敬請享用。”
    一名穿著咖啡館侍者製服的年輕男人，麵帶職業化的微笑，端著一個托盤，無視了陳羽布下的結界，徑直走到了他們的桌前。
    他將一杯散發著濃鬱奶香與咖啡香氣的卡布奇諾，輕輕地放在了陳羽的麵前。
    刹那間，桌上的氣氛陡然凝固。
    陳羽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他布下的雖然隻是一個隔絕聲音與窺探的簡易結界，足以讓普通人下意識地忽略這裏，無法靠近。
    而對於魔術師而言，在察覺到結界存在的情況下，還強行靠近，本身就是一種極不禮貌的挑釁行為。
    除非，對方是抱著明確的目的而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愛麗絲菲爾臉上溫婉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而她身旁的久宇舞彌，那雙始終古井無波的黑色眼眸裏，已然泛起了凜冽的殺意，身體微微前傾，像一頭隨時準備撲殺獵物的雌豹。
    陳羽沒有動，也沒有去看那杯明顯有問題的咖啡，隻是平靜地抬起眼，看著眼前的侍者。
    “我好像點的是一杯拿鐵咖啡吧？”
    他淡淡地開口。
    侍者的職業化微笑在臉上凝固了一瞬，隨即又加深了幾分，隻是那笑意再也未曾抵達眼底，隻剩下一片虛假的冰冷。
    “如果客人不滿意的話，那我給您換一杯好了。”
    他彬彬有有禮地微微躬身，但那姿態中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僵硬與危險。
    他的另一隻手，在眾人視線的死角下，正以一種緩慢而沉穩的節奏，從侍者製服的內袋裏向外挪動。
    衣料摩擦間，一抹銀色的寒光悄然探出，隨即是整柄閃亮的餐刀。
    然而，刀鋒還未曾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一道迅捷如電的黑色影子，無聲無息地劃破了三人間的空氣。
    “哢嚓！”
    一聲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骨骼錯位聲突兀地響起。
    久宇舞彌不知何時已經欺近了侍者的身側，她的一隻手如同鐵鉗般，精準無誤地扣住了侍者握刀的手腕，五指發力，以一個刁鑽到極致的角度猛然向外一擰！
    侍者的手臂瞬間呈現出一種違背人體構造的詭異扭曲。
    劇烈的疼痛讓他臉上的假笑徹底崩塌，肌肉因極度的痛苦而痙攣抽搐，喉嚨裏發出一聲被強行壓抑住的短促悶哼。
    那柄銀亮的餐刀也隨之脫手，“當啷”一聲，在光潔的木地板上彈跳了幾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擊得手，久宇舞彌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凝滯與猶豫。
    在對方因劇痛而身體僵直的一刹那，她的另一隻手已經五指並攏，化作一柄淩厲的手刀，帶著破風聲，幹淨利落地劈砍在對方的後頸延髓處。
    “唔……”
    侍者連一聲完整的慘叫都來不及發出，雙眼猛地向上翻白，瞳孔瞬間擴散，身體就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頭一樣，軟軟地向前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從出手到製敵，不過一秒。
    動作行雲流水，精準高效，展現出了令人心悸的戰鬥素養。
    然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就在侍者悄無聲息倒地的那一瞬間，整個咖啡館內的景象發生了詭異至極的變化。
    原本嘈雜的人聲、杯碟碰撞聲、咖啡師身後磨豆機的轟鳴聲、鄰桌情侶的低聲笑語……所有的一切聲音，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按下了世界的靜音鍵，喧鬧的午後瞬間墮入死寂的深淵。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下一秒，那些原本正在各自交談、喝咖啡、看報紙的客人們，以及正在吧台後忙碌的店員們，全都像被設定好的程序同時激活了一般，動作整齊劃一地停下了手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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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報紙的老人手指懸停在報紙中縫，談笑的女人嘴角的弧度凝固，端著托盤的侍者維持著前傾的姿態。
    他們緩緩地，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步頻率，抬起了頭。
    一張張原本表情各異的臉上，此刻都化為了同一種麻木與空洞，眼神失去了焦距，如同蒙上了一層灰霧的玻璃珠。
    他們的眼珠僵硬地轉動著，發出細微的“咯吱”聲，如同生鏽的機械零件，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咖啡館角落裏，那被結界籠罩的這一桌。
    “唰——”
    數十張椅子同時與木質地板摩擦，發出了一道尖銳、刺耳、被拉長了的聲響。
    數十名客人和服務員，邁著僵硬而同步的步伐，從四麵八方，緩緩地朝著陳羽三人包圍過來。
    他們的腳步聲不大，但頻率完全一致，匯合成一種沉悶而壓抑的鼓點，敲擊在人的心上。
    整個咖啡館，瞬間從一個悠閑愜意的午後場所，變成了一個由活人構成的、充滿惡意的囚籠。
    愛麗絲菲爾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平日裏溫婉柔和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雙美麗的紅寶石色眼眸中，閃爍著冰冷的怒火與屬於人造人的非人寒意。
    陳羽的表情反而變得饒有興致起來，他甚至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單手支著下巴，環視著周圍這群行屍走肉般的人群，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大規模的集體暗示魔術，看來對方是個精於此道的精神係魔術師。”他輕聲對身旁的愛麗絲菲爾說道，“排場搞得這麽大，不知道是哪家的人，這似乎違反了魔術協會一直強調的隱密原則了吧？”
    他的話音剛落，所有被控製的人員麵色冰冷、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張開了嘴，男聲、女聲、老人的沙啞聲、孩童的清脆聲，數十個不同的聲線詭異地融合在一起，用同一種毫無起伏的語調，說出同樣的話。
    “愛因茲貝倫，你們的手，伸得太長了。”
    那重疊在一起的聲音仿佛來自四麵八方，在整個空間內回蕩，帶著一種非人的、居高臨下的傲慢。
    “第三法就已經足夠你們研究的了。如今，還想染指另一個流派的傳承，未免太過貪心。”
    聲音的主人仿佛是在宣讀一份不容置喙的判決。
    “今天，隻是一個小小的警告。”
    “立刻，取消你們向法政科提出的上訴申請。”
    隨著這句命令，那些包圍過來的“人偶”們又向前逼近了一步，無形的壓力仿佛要將空氣都擠壓成實質，讓人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若是還那麽不識好歹，下一次的警告，就不會這麽溫柔了。”
    威脅的言語落下，那無處不在的重疊之聲也隨之消失。
    緊接著，仿佛被同時切斷了所有絲線的木偶，整個咖啡館內所有被操控的人群，在同一時間渾身一軟，齊刷刷地向後、向側麵倒去。
    “砰！”“咚！”“嘩啦！”
    一時間，人體倒地的沉悶撞擊聲，桌椅被身體撞翻的巨大聲響，杯碟餐具碎裂一地的清脆爆鳴，交織成一片混亂不堪的交響樂。
    僅僅幾秒鍾後，倒在地上的人們開始陸陸續續地蘇醒過來。
    他們迷茫地睜開眼睛，一邊揉著發痛的後腦勺，一邊環顧著一片狼藉的四周。
    “呃……我怎麽在地上？”
    “發生什麽事了？地震了嗎？”
    “我的咖啡……誰打翻了我的咖啡！”
    整個咖啡館瞬間陷入了一片茫然與恐慌的騷動之中，沒有人記得剛才那詭異的一幕，他們的記憶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精準地抹去了一小段。
    在這片混亂的角落，結界之內，隻有陳羽、愛麗絲菲爾和久宇舞彌三人的小桌，依舊是一片寧靜的孤島。
    久宇舞彌已經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愛麗絲菲爾的身後，雙眸如鷹，依然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任何風吹草動。
    而被她一擊擊暈的那個侍者，依舊安靜地躺在地上，無人問津。
    愛麗絲菲爾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她美麗的臉上已經不見了絲毫的柔和，取而代之的是屬於愛因茲貝倫家族代表的威嚴與冰冷。
    “那些人的手段，真是一次比一次下作，現在居然開始拿普通人作為威脅。”
    愛麗絲菲爾冷冷地說道，聲音裏蘊含著壓抑的怒火。
    自從向法政科提出申請後，一直被騷擾。
    但這次，這些人確實有些過分了。
    這種肆意操控無辜普通人的手段，無疑觸及了她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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