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星看了沈夫人一眼，沒有說話。
    她隻看著沈自山。
    沈自山自然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計較為難采星。
    他大氣地說：“你有什麽話有什麽事坐下說。”
    采星點頭，就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這在沈夫人看來，奴才和他們站著說話，而不是趴在地上跪著說，都是給采星臉了。
    現在可好，還坐下和他們平等說話，簡直不知尊卑不知天高地厚。
    沈自山不理會夫人的情緒，直接問采星：“我們聽說了娘娘的事，唉，一切都是命。
    隻是，聽說你出宮了，那個采月倒是在宮裏照顧公主？”
    沈夫人‘哼’了一聲，說：“你就是個白眼狼。
    公主還小，正是需要自己人照顧的時候，你居然把公主拋下，自己離開。
    我們沈府對你對、你家人可不薄。”
    采星看著沈夫人：“夫人，從我和采月隨著小姐進皇宮那一刻起，就不是沈家人了。
    我們就都是內務府管轄下的宮女。
    甚至都不屬於小姐個人了。
    所以，到了二十五歲，我們也會按照宮規離開皇宮，並不能自己做主去侍候誰照顧誰。
    像惠妃娘娘這情況，除非她臨終求了皇上，把我們留下來，我們才能留下照顧公主。”
    沈夫人：“那采月怎麽就能留下照顧公主，你卻非要走，不留下來？”
    采星：：“非是我不想照顧公主，主要是，我是惠妃娘娘的一等大宮女。
    惠妃娘娘比較信任我，她有很多事都是我負責辦理的。
    尤其是惠妃娘娘和熹貴妃娘娘之間的事。
    所以，我不適合在宮裏。
    那樣的話，別人不說，就是熹貴妃身邊的一等宮女浣碧，就會要了我的命。
    所以，我不能留下。”
    這時候的采星是沒能力知道她一個宮女離開皇宮後，熹貴妃及她的一眾貼身侍女的情況的。
    所以，鍋是要甄嬛和浣碧背的。
    沈自山：“為什麽她會要你的命？”
    采星：“你們宮裏除了我和采月沒有其他耳目嗎？
    你們不會不知道惠妃在進宮後的一切事吧？”
    看這倆人的樣子，恐怕他們還真的不知道。
    沈自山：“采星，你且說說，都是怎麽回事。
    我們雖在山東這裏有點勢力，可是宮裏我們真的伸不進去手。”
    采星看著倆人的樣子，歎了口氣。
    把沈眉莊進宮後的一切事，除了和溫實初生孩子的事大致都說了一遍。
    末了，采星說：“惠妃娘娘就像是著了魔，我作為從小跟著小姐的貼身大宮女，怎麽能看著？
    所以，我屢屢勸諫阻撓。
    可是，非但沒有阻撓成功，被她罰銀子罰跪罰禁足還不算，我怎麽也是為了惠妃好吧。
    可惠妃呢，在熹貴妃也就是當時的甄嬛問為什麽罰我的時候，她竟然不分裏外拐，把我勸她的話都告訴了熹貴妃。
    你們說，我要是留在宮裏，可還有活路？
    你們不知道，那個熹貴妃身邊的婢女浣碧，就因為我阻攔惠妃不要填補甄嬛，不要幫著甄嬛做事，而被那個浣碧記恨。
    她每每看見我都橫眉立目的。”
    沈自山和夫人聽了，全都沉默了。
    他們知道，采星說的是真的。
    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那樣的強種，他們做父母的都無可奈何。
    當初也就是這麽一個嫡女，不好留下嫡女卻把庶女送進宮。
    說來，沈眉莊真的不合適。
    聽到這裏，沈自山對女兒也失望。
    尤其是聽她說‘自己沒有好父兄’的話。
    沈夫人也惆悵。
    等兩人消化完後，采星說出了她的來意。
    “沈老爺，沈夫人，我離開皇宮後就辦理好了女戶手續。
    所以，這次過來，就是想帶走我父親和弟弟的。
    請沈老爺和夫人允許我贖出我爹和弟弟，我要和他們一起生活。”
    沈自山和夫人相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沈夫人說：“你說贖你父親和弟弟，那你母親呢？”
    采星說：“我母親舍不得沈府，她從小就在這裏出生，對這裏有感情。
    所以，她不想跟著走。
    但我父親放心不下我，所以決定帶著弟弟同我離開。”
    沈自山：“你也可以在這裏。
    你跟著的眉莊在宮裏那麽久，既有功勞又有苦勞，我們沈府可以為你養老。
    放心，你在這裏不是奴婢，是個自由人。
    不過，你可以考慮，我們沈府有三個少爺。
    你可以到任何一個少爺的房裏，我做主，你可以做他們的側室。
    這樣將來生個一兒半女的，將來也有兒女送終，也是個美事。”
    說實話，按照這個時代的人的觀念，這樣的安置辦法是最好的了。
    可采星不是。
    她說：“謝沈老爺的好意。
    隻是我在宮裏時間長了，說實話，惠妃娘娘的性子還倔，不是我做貼身宮女的抱怨，實在是提心吊膽了這麽多年。
    現在既然出來了，我也不想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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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想著找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安穩的過日子。
    一點也不想睜著眼睛睡覺，害怕哪一天哪一句話不對丟了命。”
    沈夫人自始至終都是對采星有怨念。
    哪怕知道了自己女兒的行為，知道了她們做奴才的不易。
    可她也許認為，作為奴才，什麽樣的主子都應該受著。
    所以，對采星想離開沈府，她一臉的不高興。
    尤其是沈自山說要讓采星做三個兒子的屋裏人，她就很生氣。
    但沒等她阻攔呢，采星居然拒絕了。
    所以，沈夫人更加氣了。
    她直接就拒絕：“這不行。
    我們沈府，隻有買人的，從來沒有賣人的。
    我們也從來沒有讓奴仆贖身的先例。
    畢竟當初每一個買進來的奴仆都說好了，全部都是死契。
    至於你，要是認真說，哪怕你是進宮走了一遭，那也是我們沈家的家生子。
    你那個自己辦的女戶，那個所謂的良契，如果我們老爺跟官府打聲招呼，那就是張紙。
    所以，你說給你父親和弟弟贖身的事，還是不要想了。
    看在你侍候惠妃娘娘一場，你如果不願意再進府，那就離去吧。”
    沈自山沒說話。
    那就是也讚同沈夫人的決定唄。
    嗬嗬。
    不過，沈夫人這話，感覺分外耳熟。
    采星細一想，哦，對了，這不是《紅樓夢》裏賴在賈府不走的薛姨媽說的話嗎？
    還別說，薛姨媽和這個沈夫人還真的有相似之處。
    采星：“沈府下人有幾百個，加上莊子上的，應該有上千了吧。
    不差我父親和弟弟兩個人。
    況且我父親也不是什麽重要的職務，他一直都管著府裏馬匹等牲畜和車輛等。
    如果是賬房買辦處等，我也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所以，還請老爺、夫人抬抬手，我們離開後，準備去父親的老家生活。
    畢竟附近現在都想念他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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