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吳雨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待洗漱一番出門，來到前廳二樓找了個位置坐下，向店家要了份不知道算早餐還是午餐的吃食。
    一個人靠著欄杆，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喝點小酒，隻覺人生之悠閑自得也不過如此了。
    吳雨正想著，此番來到中都，也不知能不能趕上穆念慈的比武招親。
    到時也好上去湊個熱鬧。
    突然樓下傳來爭吵聲，將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一個背負長刀的江湖豪客猛地一拍櫃台，“有沒有搞錯，老子走了兩家客棧了，都說沒有房，是怕爺爺付不起賬嗎？”
    佟掌櫃隻能一個勁的賠不是。
    那漢子拿眼一瞪，身上帶著股蠻橫勁。
    “今天就是沒房，也得給爺爺空出房來，不然爺爺我能答應，爺爺我這刀可不應！”
    掌櫃的頓時叫苦不迭，突然打眼一瞧，隻見大門口一個紅衣女子提著幾副中藥走了進來。
    紅衣女子長相絕美，隻是眉眼間帶著一股愁緒。
    她進門後徑直走向櫃台，對掌櫃說道：
    “掌櫃的，我又拿了幾副藥，勞煩您像前幾日一樣，找人給煎好端我房間去，錢先算在賬上，一起結。”
    掌櫃的接過藥，交待夥計送往夥房煎好，回頭對紅衣女子說道：
    “穆姑娘，原本呢，出門在外，誰都有個難處，我也理解，但你們父女倆在我這住了好幾日，放賬上的押金早就不夠數了，現在已欠了五兩銀子，您要是方便……”
    後麵的話掌櫃的沒說，但意思很明顯。
    紅衣女子聞言有些窘迫，猶豫了一下，終是吞吞吐吐的說道：“能不能……寬限幾日？您也知道，我爹現在少不了藥……”
    那拿刀的漢子原本為紅衣女子的容貌所吸引，一直沒有發言，但聽到此處，頓時大怒。
    “他奶奶的，小娘皮不給錢也能白住，爺爺我給錢沒地方住？”
    他哐啷一聲拔刀出鞘，一刀劈在櫃台上，“真當爺爺行走江湖不敢殺人嗎？”
    掌櫃的身體抖了抖，麵露難色地看向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猶豫再三，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
    “您看，我把這塊玉佩押這怎麽樣？”
    掌櫃地歎了口氣，倒是沒有去接玉佩。
    “要不這樣吧，我把柴房騰一騰，替你們父女倆收拾一下，你們將就著住下吧，也不收你們錢了，想住到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你們隻將房間騰出來給這位爺，如何？”
    紅衣女子表情有些不悅，但俗話說得好，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她現在沒錢付賬，而掌櫃的也對他們父女倆夠意思了，終是不好多說什麽，隻幽幽歎了口氣。
    那拿刀的漢子突然嘿嘿笑道：“這小娘子怕是遇到了什麽難處，我看不如這樣，這小娘子也不用搬去什麽柴房，和我住一起得了，我朱某人不嫌棄。”
    紅衣女子眉頭一皺，一腔怨氣正沒地方撒，此時再看那漢子的嘴臉，正要出手給對方一個教訓。
    突然樓上拋下來幾兩黃金，穩穩地落在櫃台上，一個年輕卻顯得慵懶的聲音從二樓欄杆處傳來。
    “佟掌櫃，那姑娘的房錢我先替她墊了，你也莫要為難，總有個先來後到。
    “你讓人住柴房，雖是好心，若遇到個不講理的，怕也要學這貨拿刀劈你了。”
    那紅衣女子回頭看向二樓，隻見靠著欄杆處的一張桌子旁，一個紮著道髻的俊美青年正向下看來。
    對方的道髻許是有些日子沒有打理了，幾縷亂發從兩鬢散落，不過非但不顯得邋遢，反倒將其襯托得有幾分瀟灑出塵的氣質。
    掌櫃的和紅衣女子還沒說話，那拿刀的漢子率先不爽了。
    他抬起手中刀指向二樓，“兀那小子，誰叫你管爺爺閑事的，他奶奶的，真當老子的五虎斷門刀是吃幹素的！”
    吳雨一手拿著酒杯，將身子半靠在欄杆上，笑嗬嗬道：“孫子你說誰呢？”
    那漢子想也不想便罵道：“孫子我說你！”
    “原來孫子你在說我啊？”吳雨哈哈大笑。
    “好教孫子一個乖，出門在外，不要學在家裏一樣蠻橫，砍壞人家的櫃台，走時記得把錢給賠足嘍。”
    “你！”那漢子也是反應過來被吳雨占了便宜，頓時大怒，“找死！”
    他當即大喝一聲，腳往長凳上一踩，飛身而起，竟是要直跳往二樓來找吳雨麻煩。
    吳雨眼底一亮，暗道有輕功就是好，一個小嘍囉都能輕鬆做到直接從一樓躍上二樓。
    看來自己也得找門高深點的輕功好好研究一下才行。
    隻是他這邊出手的念頭才起，那紅衣女子突然上前，一把抓住飛身跳到一半的大漢腳腂，給其生生拽了下來。
    隨即不等那漢子反應，旋身一個頂肩，將大漢撞飛。
    那大漢人還倒飛在空中沒有落地，紅衣女子追上去又是一掌，直接將他拍出大門外，直挺挺摔在街上。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輕靈飄逸，似是不費吹灰之力。
    吳雨拍手讚道：“姑娘好身手！”
    紅衣女子向吳雨一拱手，“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怎敢讓這人驚擾了公子酒興？”
    “無妨，出門在外，誰都有遇到難處的時候。”
    紅衣女子鄭重說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小女子穆念慈，此番與家父落難，實感窘迫，今得公子慷慨解囊，日後必將報答一二。”
    果然是穆念慈，英姿颯爽，雖是江湖賣藝，亦有絕世佳人之姿。
    吳雨當即微笑道：“說報答就過了，都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但一文錢也隻能難倒英雄漢。
    “碰到個品行低劣的，若有姑娘這等身手，大抵也不會缺錢了，因為他總有各種不義法子弄來錢。
    “所以我倒也不算在幫你，隻是敬佩姑娘的為人罷了。”
    吳雨這話說得極為漂亮。
    穆念慈本是窘迫難當，此時受惠於人，心底總有一種低人一等的難堪感。
    但聽了吳雨這番話，她心裏竟是頗為受用，又無端升起幾分與有榮焉的自豪感來。
    同時也不由對吳雨心生好感，隻覺這初見的公子竟是恁般與眾不同。
    畢竟能說出這番話的人，跟那些表麵幫忙，實則是在轉著彎覬覦她美色的人，大抵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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