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雨兩人一路趕往慈航大殿。
    快到目的地時，突然看到前方有一隊行人，身著素衣，雙手合什，一臉虔誠地跟在四名衣著華麗、頭戴紗笠的女子身後。
    看樣子，同樣是往慈航大殿而去。
    知秋一葉見狀奇怪道：“不是說慈航大殿是皇家寺院，不接納普通香客嗎？這些人是去幹嘛的？”
    吳雨抬頭看向那群人，見那隊伍後麵還綴著一對似是夫妻的中年男女。
    夫妻兩人畏畏縮縮的跟著，神情焦急，卻不敢上前打擾。
    吳雨說道：“上去問問。”
    兩人加快腳步，追上那對夫妻。
    夫妻兩人見到吳雨二人，忙又退到路邊，給他們讓行。
    吳雨打量二人一番，那男的臉上有塊青色胎記，那女的一隻手是畸形，竟是各有缺陷。
    不過皆是蓬頭垢麵，衣衫襤褸，不像富貴人家。
    吳雨給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問道：“二位怎麽稱呼？”
    那男子沒想到吳雨會停下來跟他們說話，忙說道：“啟稟老爺，小人叫張三，這是俺婆娘。”
    “別稱老爺，我姓吳，這是我朋友，姓張，我們不過是江湖草莽。”
    吳雨稍介紹一下，便問道：“剛才看二位神色焦急，是什麽緣故？”
    那女人正要說話，那叫張三的男子忙躬身說道：“沒事，沒事，不敢勞煩二位爺。”
    知秋一葉說道：“有什麽事隻管我兄弟二人說，不必有所顧慮。”
    張三婆娘欲開口，卻又被張三拉了一下，隻得將話咽了回去。
    吳雨看到他們的小動作也隻作不知，指著前方的隊伍問道：“兩位可知他們是去做什麽的？”
    張三說道：“他們是被佛祖選中的犧牲，國師不是要回京了嗎，據說此次在江南尋到了一菩薩轉世之身，正往來京的路上。
    “這些人就是給用來給菩薩開靈的，菩薩降生，需要信徒的血為接引。”
    知秋一葉驚道：“你說那些人是祭品？什麽菩薩降生，簡直荒唐！”
    張三尷尬的笑笑，不敢接話。
    吳雨了然，那些人，怕是那普渡慈航給傅月池施展灌頂降生之法準備的。
    普渡慈航人還沒有回京，消息卻已先一步送達。
    前方那群信徒全是年輕男女，一個上了年紀的人都沒有，選這麽些人，大概也是因為年輕人一身精氣充足。
    知秋一葉見那些人合什的雙手上都纏著一條紅線，紅線又與前方一人相連，連成一串。
    似是被連著綁在一起的犯人一般。
    不過一條輕輕一扯就能扯斷的紅線，仿佛比精鋼鐵索還要牢固，所有人井然有序的前行。
    他說道：“這些人怕都是被逼迫的，那紅線上被施了法。”
    吳雨也觀察了一陣，卻搖頭道：“不太像，那些人估計還都是自願的。”
    知秋一葉說道：“怎麽可能，哪有人會甘願送死？還是為了這種荒唐的理由。”
    吳雨卻是沒有說話。
    知秋一葉認為不可能，怕是沒見識過邪教的可怕之處。
    人一旦被洗腦，再荒唐的事，在他們眼中都會變得神聖起來。
    知秋一葉怒道：“朗朗乾坤，皇城左近，天子腳下，妖魔行事竟如此肆無忌憚，豈有此理！”
    此時那張三的婆娘見吳雨兩人言語間，似乎對普渡慈航不是很尊敬，反而隱有敵意。
    她便掙開丈的手，上前說道：“肯定不是自願的，我女兒就不是自願的。”
    張三忙說道：“你別瞎說，要是讓法師們知道，我看你怎麽收場？”
    張三婆娘小聲埋怨道：“那你眼巴巴地跟過來做什麽？”
    知秋一葉說道：“大娘莫怕，你女兒是哪個？”
    張三婆娘先是看了丈夫一眼，然後指向前方隊伍中走在最後的那名少女。
    知秋一葉追上前去，拉住那名少女。
    “姑娘，你爹娘都在後麵尋你，不要怕，隻管跟他們回去……”
    那少女不理他，掙開他的手，繼續前進。
    知秋一葉再次拉住對方，“姑娘……”
    那少女急道：“你放手，不要打擾我念經，壞我緣法，要是不能去往極樂，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就沒了。”
    知秋一葉說道：“什麽極樂不極樂的，知不知你在說什麽？你是去送死你知道嗎？”
    那少女說道：“就是去死，我也是自願的，不要攔我。”
    知秋一葉震驚道：“你真是自願的？難道你不管自己的父母了嗎？”
    少女見知秋一葉拉著她不放手，急得不行，掙紮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知秋一葉看到少女手中纏著的紅線，心想定是這東西影響了對方心智，抬手一扯，便將那紅線扯斷。
    少女手上的紅線被崩斷，脫離了隊伍。
    她呆愣了一會，反應過來，頓時跪在地上悲哭道：
    “完了，我的線斷了，我去不了極樂世界了……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她這一哭，驚動了前方那四名頭戴紗笠的女子。
    隊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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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名戴紗笠女子走了過來，她先是掃了眼吳雨二人，又掃了眼那張三夫婦，對那跪地的少女說道：
    “牽引紅線已斷，你便與佛無緣，自去吧，莫要在此嚎哭，惹得佛祖不高興。”
    張三夫婦大喜，忙湊了上來，先是向那戴紗笠女子磕頭，然後去拉那少女。
    “阿玉，走，跟我們回去。”
    叫阿玉的少女尖叫著掙開兩人的拉扯，膝行到那戴紗笠女子麵前。
    “師父，我不要回去，再給我一次機會，弟子很虔誠的，比天下人都要虔誠……”
    戴紗笠的女子麵無表情的說道：“每個人都說自己最虔誠，但紅線已斷，你便不是真的虔誠，再無機緣得入極樂世界，回吧。”
    說罷，她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眼下已到慈航大殿跟前，大門洞開，其他信徒甚至都沒向這邊看一眼，陸陸續續走上台階，入門而去。
    少女阿玉跪在地上絕望痛哭，“隻差這最後一段路了，為什麽會這樣？”
    知秋一葉去拉那少女，“什麽極樂，那都是假的，回去跟你父母好好過日子才是真。”
    少女阿玉憤怒地向知秋一葉的手咬去，知秋一葉被咬了一口，連忙鬆手。
    “都是你，都怨你，你什麽都不懂，我要是回去，會被他們賣給妓院，過上生不如死的生活！”
    少女絕望地嘶聲哭喊，“我好不容易於絕處尋來的機會，全被你給毀了，毀了！”
    知秋一葉聽到這話，頓時呆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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