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宮的青銅獸首香爐騰起嗆人的煙霧，何太後蜷在鳳榻上摳著指甲縫裏殘留的毒粉，金護甲在燭火下泛著陰森的光。&34；袁本初這老狗養的刺客手腳忒不利索！&34；她抓起案上鑲著孔雀石的銅鏡狠摔在地上，鏡麵裂痕正好割裂了她扭曲的倒影，&34；說什麽西域奇毒見血封喉，董賊現在還能騎著赤鬃馬在校場蹦躂！&34；牆角蟋蟀罐突然&34；啪&34；地炸開，袁紹的密使從房梁翻下，鹿皮靴底還粘著董卓軍營馬糞的草屑，腰間蹀躞帶上的曹字銅扣故意沒扣緊——擺明了要嫁禍給曹操。
    &34；主公新得了漠北&39；笑閻羅&39；，這次定叫董賊渾身流膿。&34；密使從懷裏掏出油紙包，隔著三步遠都能聞到甜膩的杏仁味，紙角還沾著江東特產的朱砂，&34；三日後董賊生辰宴，太後隻需將這藥抹在琉璃盞沿...&34；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瓦片輕響，何太後抄起玉枕砸向雕花窗欞，一隻黑貓慘叫著跌下屋簷，尾巴尖上係著的銀鈴鐺滾進草叢——那鈴舌分明是西涼軍特製的三棱箭頭。
    禦膳房蒸籠騰起的熱氣模糊了董白的視線，小丫頭蹲在灶台後啃著偷來的鹵雞腿，油乎乎的手指悄悄摸向腰間鹿皮囊。送膳太監抖著腿往翡翠參湯裏抖藥粉時，她腕間銀鈴突然震顫——這是李秀寧教她的暗號。解毒丸&34；咕咚&34；落入湯鍋的瞬間，紫黑色泡沫&34；滋啦&34；炸開，嚇得老太監打翻八寶攢盒，糖漬梅子滾了滿地。&34；抓刺客！&34；華雄提著褲子從茅房衝出來，陌刀劈碎了七個青花燉盅，冬蟲夏草混著黨參片濺了滿臉。阿黛的銀鎖&34；嗖&34；地纏住要翻窗的太監，那人牙關剛要咬緊就被卸了下巴，舌根下壓著的麥芽糖塊印著&34；汝南袁氏&34；的暗紋。
    地牢火把將董卓的影子拉長在滲水的石壁上，他踩著太監血肉模糊的手指碾了碾：&34；袁本初給你開的價碼，夠買幾畝墳地？&34；&34；五、五百匹蜀錦...&34；太監尿濕的褲襠滴著黃水，&34；太後說事成之後，要把傳國玉璽塞進先帝的柏木棺材...&34；賈詡突然從陰影裏冒出來，羊皮手套捏著塊沾滿青苔的楠木碎屑：&34；上月修陵工匠說靈帝棺槨裏多了個夾層，用的竟是益州陰沉木。&34；
    子時的皇陵陰風打著旋兒往人衣領裏鑽，二十個飛熊軍喊著號子撬開金絲楠木棺蓋，腐臭味混著西域龍涎香熏得人睜不開眼。董卓一鞭子抽碎陪葬的玉枕，三百多封密信雪片般飛散——荊州劉表的糧草清單蓋著何太後的鳳印，江東孫策的戰船圖紙角上畫著袁紹的私章，最底下壓著劉備的竹簡信，歪歪扭扭的&34；願獻益州換董賊首級&34；後麵還畫了隻草鞋，朱砂印泥都沒幹透。&34；賣草鞋的也配湊這熱鬧？&34；董卓氣笑了，轉頭看見李秀寧舉著火把照棺材底板，青黑漆麵上赫然是幹涸的血字——「玄陰現世日，董門覆滅時」，字跡和董白發病時在雪地裏亂劃的一模一樣。
    五更天的梆子聲驚飛棲在宮簷下的寒鴉，董卓踹開永樂宮鎏金門時，何太後正在往袁紹的密信上按唇印，嚇得把端硯扣在自己臉上。&34；老妖婆玩得挺花啊？&34；他甩出劉備的信箋拍在老太婆浮腫的眼袋上，&34；連大耳賊的草鞋味兒都聞著香？&34；何太後突然癲狂大笑，鑲著東珠的義髻摔碎在地，露出底下斑禿的頭皮：&34；你以為懷裏那野丫頭是什麽好東西？她犯癔症時寫的鬼畫符，早就在皇陵裏刻了十年！&34；
    朝陽刺破雲層時，董卓蹲在燒塌的宮簷上啃羊腿，油星子滴在賈詡剛翻出來的金匣上。小太監從恭桶夾層掏出的玉璽缺角還沾著糞渣，十八路諸侯的血誓書被老鼠啃得七零八落，每張泛黃的紙都按著黑紅的手印——袁紹的指節印特別大，曹操小指缺了半截，劉備的掌紋裏還卡著編草鞋的麻絲。當賈詡要把缺角往玉璽上嵌時，整座永樂宮突然地動山搖，牌匾&34；轟隆&34；砸在董白腳邊，碎木屑中飛出隻青銅機關雀，肚子裏掉出卷帛書，首行寫著&34；虎牢關破，美人計成&34；，末尾畫著貂蟬的側臉——那眉眼竟與董白有七分相似。
    小丫頭蹲在廢墟邊用樹枝逗螞蟻，突然在灰堆裏劃拉出歪扭的字跡。李秀寧湊近一看渾身發冷——這次寫的是&34；紅顏化白骨，英雄葬火海&34；，每個字都在晨光中滲出血珠，和當年王允在冰井台石壁上刻的讖語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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