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逆鱗焚鼎
字數:3832 加入書籤
鹹腥海風裹挾著硫磺味在溶洞中盤旋,韓渚的鹿皮靴碾過濕滑的青苔。青銅尺擦過岩壁時,他左手三指突然發力扣住凸起的鍾乳石,指節因用力泛起青白:"徐福門人倒是會挑風水。"火把在他右腕翻轉間甩出火星,照亮十丈高處盤踞的"蛟龍骨"。那脊椎骨節處粘著的海藻還在滴水,磷光中泛起的幽綠映得他眉間墨家刺青忽明忽暗。
玄真杏黃道袍的下擺掃過石筍,銅鈴在腰間震顫出詭譎韻律。兩名童子抬著的檀木匣應聲開啟時,他左手小指微不可察地勾動袖中絲線。蛟龍頭骨下頜隨鈴聲開合,空洞眼窩裏的夜明珠將圍觀者須發染成靛藍,卻照不亮他深陷的眼窩:"墨家水工不在河渠丈量,倒來管東海仙事?"
"薊城工坊的魚鱗焊不該出現在徐福船上。"韓渚突然矮身避開飛濺的毒水,青銅尺貼著童子耳畔釘入岩壁。那童子頸側銀針反光被他盡收眼底——針尾淬著燕地特有的藍尾蠍毒。尺麵《考工記》銘文在火光中流轉,映出玄真袖口暗繡的逆鱗紋。
楚地商賈擠到前排時,腰間玉佩撞出清越聲響。他布滿老繭的右手剛伸出,韓渚已旋身用尺尾挑開其袖口:"越國犀角鑒沾了血煞,莫汙了仙物。"半截犀角"當啷"落地,濺起的水花驚散石縫裏的盲蝦。商賈眼角抽搐著後退,左手卻悄悄摸向後腰——那裏別著的青銅觥暗格微啟,滲出縷縷紫煙。
"此乃蓬萊仙使所賜!"玄真拂塵橫掃,十二枚鐵蒺藜破空襲來。韓渚後仰時右膝重重磕在石台上,青銅尺脫手飛旋成金輪。《考工記》銘文在空中劃出灼目軌跡,暗器盡數釘入岩壁的瞬間,他左手已扣住頭骨下顎。骨縫溢出的黑水順著護腕蛇形紋路蜿蜒,在肘關節處凝成毒珠。
"仙骨生鏽?"燕商胖子剛嘀咕半句,玄真袖中黃綾已纏住他脖頸。韓渚趁機將蟹鉗狀錯金工具刺入脊椎孔洞,尾端魚形紋在火光中流轉金芒。工具尖端觸到麻絮時,他忽然轉頭對楚商冷笑:"去年雲夢澤沉船的纜繩,滋味可好?"
佩短劍的年輕人擠開人群,袖口黥刑印記隨動作晃動。他拔劍挑開半截"龍骨",劍鋒在柏木年輪上刮出刺耳聲響:"這是楚國戰船龍骨榫頭!"話音未落,三枚貝殼已穿透他衣襟釘入石壁——深衣女子月白廣袖翻卷,蜜色手腕銀鈴輕振,鈴舌燕尾形狀在波光中劃出殘影。
韓渚兩指搓著發黑的麻絮,突然甩向火把。爆燃的青煙裏,楚國戰船幻影正撞上暗礁。他瞳孔驟縮——幻影中掌舵者頸後刺青,竟與玄真耳後若隱若現的紋路如出一轍。
"墨家不是最擅機關?"玄真道袍鼓脹如帆,十丈黃綾纏住鍾乳石柱。頂端銅製艄公像眼窩泛出血光,某尊神像耳垂缺角處殘留的倒刺箭簇,讓韓渚想起三年前薊城刺殺案。他後撤半步踩中暗河邊緣,水麵倒影裏深衣女子正用匕首在岩壁刻下星圖。
青銅尺重擊地麵時,韓渚小臂墨家刺青浮現魚鱗紋。暗河水位驟降露出青銅齒輪,他扯下染血護腕甩向陣眼:"三十年前楚王戰船圖譜,徐福也敢篡改?"尺尾機括彈出的銅釘"非攻"二字明滅,精準卡進齒槽裏的"薊"字箭簇。
整座溶洞在轟鳴中震顫。玄真黃綾絞住自己脖頸,道冠歪斜間露出後頸未愈的箭傷。韓渚淩空翻越下墜的鍾乳石,青銅尺劈開襲來的毒霧。深衣女子反手擲出的貝殼擦過他耳際,在岩壁炸開的紫煙中,他嗅到昆侖紅珊瑚特有的鹹澀。
"姑娘留步!"纏腰鎖鏈破空而出,青銅環扣勾住麵紗係帶的刹那,女子腕間銀鈴震出楚巫攝魂調。韓渚太陽穴突跳,右臂蛇形紅斑灼痛難當。他咬牙拔出掌中毒貝殼,黑血濺在星圖缺口,紅光中浮現的九鼎虛影讓玄真發出淒厲哀嚎。
暗河倒流形成的水幕裏,深衣女子後頸刺青清晰可辨——燕國逆鱗紋邊緣沾著徐福船隊的黑水。韓渚踩住掙紮的玄真,尺尖挑開其衣襟,心口處縫合傷口的魚腸線,正是墨家為楚王水師特製的雙股絞。
"徐福要活水,你們造死陣。"他碾碎掌中毒貝殼,星圖蝌蚪文突然遊向暗河。十八根鍾乳石柱移動形成的囚籠中,玄真道袍滲出血色符咒。韓渚望向岩頂密道消失的月白身影,青銅尺在掌心轉出寒芒:"昆侖的雪,終要融在東海。"
韓渚指尖拂過青銅板水紋,磷火在凹槽間流轉成星鬥軌跡。玄真脖頸被青銅尺壓出紅痕,卻突然獰笑:"墨家量天尺量得出人心?"他袖中竄出黃綾纏住暗河石柱,整座溶洞突然響起編鍾雅樂。
"小心音律!"韓渚暴喝時已晚,圍觀者眼神渙散如提線木偶。楚商機械地拔出犀角鑒刺向同伴,燕商胖子掄起玉帶扣砸向"龍骨"。深衣女子在混亂中貼壁疾行,月白深衣掠過處,盲蝦群突然發狂般撲向火把。
青銅尺重擊岩壁某處,《考工記》銘文金光大盛。韓渚扯下染血護腕擲向音源——十八根鍾乳石柱頂端,銅製艄公像口中銜著的玉磬接連炸裂。玄真噴出黑血,黃綾寸斷:"你怎知楚巫攝魂陣的命門?"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三十年前,墨家為楚王改戰船龍骨時——"韓渚旋身避開飛濺的毒血,尺尾挑開玄真衣襟,"就在每根主桅第七節暗藏破陣樞機!"玄真心口縫合傷疤赫然在目,魚腸線在磷光中泛著墨家特製的雙股銀紋。
暗河倒流形成的水幕突然凝滯,映出昆侖虛影。韓渚瞳孔驟縮——九鼎方位與徐福船隊星圖完全重疊。深衣女子趁機擲出三枚貝殼,在空中炸成紫色煙霧,蜜色手腕銀鈴震出攝魂調。
"雕蟲小技!"韓渚咬破舌尖保持清明,青銅尺插入水幕。尺麵銘文遇水顯形,竟是墨家祖師親繪的《天工開物圖》。玄真突然慘叫,渾身冒出青煙——他後背刺青的逆鱗紋正被金光寸寸灼毀。
楚商趁機撲向檀木匣,卻被飛濺的黑水腐蝕手掌。匣中"仙骨"遇血蠕動,柏木年輪間鑽出無數血紅海蛭。韓渚甩出纏腰鎖鏈勾回木匣,鏈頭青銅螭吻咬住海蛭七寸:"徐福用楚巫血咒養蠱,也不怕反噬?"
溶洞突然劇烈震顫,暗河水位暴漲。深衣女子足尖點過浮屍,月白深衣下擺翻卷間露出小腿黥紋——竟是墨家叛徒獨有的"非命"印記。韓渚猛然想起師父臨終所言:"見逆鱗兼非命者,必是害死你師兄的真凶!"
"留下!"韓渚暴起直追,青銅尺劈開阻路的石筍。女子反手擲出匕首,刃身逆鱗紋與星圖某處嚴絲合縫。岩頂轟然塌陷,昆侖紅珊瑚枝隨瀑布傾瀉而下,在暗河表麵拚出"昭二十三"血字。
玄真垂死掙紮著捏碎玉符,徐福船隊的青銅艨艟虛影破水而出。韓渚冷笑擲出墨家量天尺,金芒貫穿虛影桅杆——那竟是三年前沉沒的楚國樓船"雲夢澤"號!船身腐木間,燕國箭簇的倒刺閃著藍光。
"原來如此。"韓渚踩住玄真咽喉,"你們把楚船殘骸改造成徐福仙船,用燕國毒箭暗殺質疑者..."他突然側身,深衣女子的匕首擦著耳際釘入岩壁,匕柄鑲嵌的雲夢澤螢石照亮壁上蝌蚪文——竟是墨家失傳的《禦水經》!
女子突然開口,聲音清冷如昆侖雪:"師兄,別來無恙?"她掀開麵紗,眼下淚痣與韓渚記憶中的小師妹重合。但那道橫貫左臉的刀疤,卻將溫婉輪廓劈成妖異的美。
韓渚握尺的手微微顫抖:"阿箬?墨家機關城血案那夜,你明明..."女子腕間銀鈴驟響,十二枚淬毒鐵蒺藜封住他所有退路:"墨家早該焚毀這些逆天機關!就像三十年前,我們燒死那個私研《禦水經》的叛徒——"
青銅尺與匕首相擊,濺起的火星點燃空中懸浮的磷粉。整座溶洞化作火海,阿箬月白深衣在烈焰中翻卷如鶴:"你可知師父為何傳你量天尺?因為隻有墨家正統,才能打開昆侖天池下的..."
爆炸氣浪掀飛後半句話。韓渚在被熱浪吞沒前,瞥見阿箬後頸——逆鱗紋中心嵌著墨家巨子令,邊緣卻蔓延出燕國巫蠱特有的血藤紋。暗河深處傳來龍吟,九鼎虛影將燃燒的溶洞照得如同白晝。
喜歡戲說嬴政請大家收藏:()戲說嬴政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