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裹挾著鹹腥氣撞碎在礁石上，雪姬的裙裾被海風掀起驚心動魄的弧度。她背靠嶙峋的岩壁，指尖摩挲著袖中匕首的綠鬆石紋路——那是去年生辰嬴政親手嵌上去的，此刻正硌得掌心生疼。
    "雪姑娘對著浪頭都能發情？"青銅護甲撞擊聲混著沙啞的譏笑，燕國密使的彎刀抵住她後腰，"薊城地牢裏那些老東西，腸子都餓得打結了。"他粗糙的手指突然掐住她脖頸，"王上讓我帶句話——"
    雪姬突然旋身，發絲掃過對方鼻尖的瞬間，三根銀針已釘入他護甲縫隙。密使悶哼著後退半步，卻見她倚著礁石輕笑，修長雙腿交疊出誘人弧度："三個月前你們就說要殺光我的族人，怎麽今日還剩著？"月光掠過她鎖骨下方寸許的蛇形刺青，那是燕國死士才有的烙印。
    "因為要留著當餌啊！"密使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膛猙獰的狼首刺青。他從皮甲夾層抽出血書甩在地上，"看看你娘的手指！上個月剛剁的，說是要給你繡嫁衣呢！"
    雪姬瞳孔驟縮。染血的帛布上，歪斜的"昆侖玉礦盡歸燕"字跡旁，赫然印著半截小指指模。海風突然變得刺骨，她攏了攏衣襟，豐盈的胸脯在黑衣下起伏如浪："嬴政明日要巡視鹽場..."
    "又想耍花樣？"密使突然揪住她發髻，刀尖挑開束腰絲絛，"上次你說琅琊台有暗道，結果折了我八個兄弟！"冰冷的刀刃貼著她小腹遊走，"這次若再失手..."他猛地撕開她右衽，"就把你那些小崽子們串成肉串！"
    雪姬突然抬膝頂向他胯下，在對方彎腰的刹那，染著丹蔻的指尖劃過他耳後："你們是不是忘了？"她貼著密使耳垂嗬氣如蘭，"當年在邯鄲..."匕首突然從袖中滑出，"我是怎麽把公子偃的舌頭釘在城門上的？"
    密使正要暴起，忽覺頸間一涼。雪姬的匕首不知何時抵在他喉結，綠鬆石映著她冷冽的眸子："告訴閻王..."她突然旋身將人按在礁石上，波濤聲掩蓋了利刃割喉的輕響，"下次派個硬得起來的來。"
    海鷗掠過屍首時，雪姬蹲下的動作讓衣領豁開大片雪白。她麵無表情地翻找密使內襟，染血的指尖忽然頓住——半幅蠶絲帛書從屍身滑落，燕王印璽在月光下泛著幽藍。
    "昆侖玉礦..."她念著字跡突然嗤笑，火折子點燃的瞬間，特製蠶絲在烈焰中詭異地卷曲成玄鳥。灰燼被海風卷向岩壁，竟投出蜿蜒的等高線。那些走向她再熟悉不過——去年冬夜，嬴政在鹹陽宮沙盤前推演西域地形時，她奉茶時曾見他在某處山隘插下磁石棋子。
    "原來你們也在找..."雪姬碾碎最後一粒火星，忽然解開發簪。烏發如瀑垂落腰際的刹那，軟劍從青絲間錚然出鞘。劍身映出她嘴角冷笑："那就看看..."她突然揮劍斬向岩壁，火星四濺中竟顯露出磁石礦脈的熒光，"是燕國的狗鼻子靈，還是我的劍快！"
    潮水漫過屍體腳踝時，雪姬貼著濕滑的岩壁潛行。耳垂上的翡翠墜子突然顫動——二十步外的海蝕洞裏，鐵器碰撞聲混著海風飄來。
    "黑冰台的跟屁蟲..."她甩了甩匕首血珠，突然朝洞內擲出三枚毒蒺藜，"王翦沒教過你們偷看姑娘要長針眼？"
    陰影裏轉出個戴青銅麵具的男子，手中弩箭泛著幽光："姑娘好身手，可惜..."他目光掃過她起伏的胸口，"毒蒺藜該藏左袖，右腳靴筒的袖箭卡簧生鏽了。"
    雪姬突然嬌笑著逼近，纖腰擺動的幅度讓衣帶滑落半截："那將軍有沒有說..."她染著丹蔻的指尖撫上對方麵具，"什麽樣的女人不能惹？"話音未落突然變掌為爪，五道血痕瞬間撕裂青銅麵具。
    男子後仰躲過殺招，月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臉——額角舊疤斜入鬢發，正是三年前沙盤推演時被機關齒輪所傷。他晃了晃手中銅管："灰燼顯影的法子不錯，可惜..."突然朝她胸口抓來，"漏了右下角的火漆！"
    雪姬旋身躲避時軟劍如毒蛇吐信，卻在纏上對方脖頸的刹那僵住——左肩突然傳來劇痛，燕尾鏢深深沒入血肉。她踉蹌著撞向岩壁，染血的衣襟豁開，雪膚上蜿蜒的血痕宛如紅梅落雪。
    "小心！"男子突然攬住她的腰，弩箭擦著她耳畔射入黑暗。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頸側："你身上有薊城槐樹的味道..."他指尖掠過她鎖骨刺青，"三年前地牢暴動那夜，我在火場聞到過同樣的..."
    雪姬突然屈膝頂向他胯下，染血的指尖捏著半片帛布："這是楚國王室的秘紋！"她盯著對方驟縮的瞳孔，"三年前新鄭，張良的玉佩上..."突然將帛布按在他傷口處，"也有同樣的朱砂浸染法！"
    男子悶哼著鬆手，雪姬趁機旋身躍上礁石。海風掀起她破碎的衣袂，露出腰間若隱若現的磁石紋身："告訴嬴政..."她將染血的軟劍擲向岩壁，劍尖釘住的帛布在月光下顯出血色星圖，"昆侖的棋局，我要執黑先行！"
    破曉時分，趕海的老嫗在礁石間拾起燒焦的帛布。朝陽穿透殘缺的等高線圖案時，潮水突然泛起詭異的熒光——浸透血漬的岩縫裏，半枚磁石棋子正吸附著青銅麵具的殘片。
    雪姬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晨霧中。她撫摸著肩頭傷口，指尖沾起滲血的藥粉——那是昨夜掙脫懷抱時，從對方腰間順走的金瘡藥。裝藥的玉瓶底部，赫然刻著鹹陽宮尚藥局的徽記。
    "黑冰台第七衛..."她碾碎玉瓶冷笑，忽然從發間抽出銀簪。簪頭磁石吸附著沿途鐵屑，在沙地上勾勒出蜿蜒的路線——正是昨夜灰燼顯現的等高線走向。
    潮聲裏忽然傳來熟悉的骨哨聲，雪姬瞳孔驟縮。她迅速將染血的帛布塞入海蠣殼，用磁石棋子封口後拋入潮汐。當第十七個浪頭拍碎在礁石上時，鹹澀的海風裏飄來嬴政的聲音："愛卿的戲，演得可盡興？"
    霧靄深處，玄色龍紋袍角若隱若現。雪姬突然扯開殘破的衣襟，任由染血的裹胸布隨風飄向懸崖："陛下不如猜猜..."她背對著深淵後仰，唇角揚起淒豔的笑，"這次我要賭誰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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