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玄色深衣的下擺掃過青苔斑駁的台階，九頭蛇浮雕在甬道火把映照下泛著詭異青光。墨家機關師公輸越突然按住他右肩，三寸青銅矩尺沿著蛇鱗紋路遊走："陛下且慢，這第七片逆鱗的凸起——"
    "暴君也配窺探泰山之秘？"十步外的齊魯方士徐衍突然狂笑，桃木劍劈碎青銅蟠螭燈。七十二盞長明燈應聲熄滅，七枚銅錢嵌入地磚孔洞時發出金玉相擊的脆響。他道袍在陰風中獵獵作響，袖中飛出三張符紙貼住穹頂，"泰山地脈就是你的棺槨！"
    嬴政右手按在太阿劍柄，左手五指驟然收緊："墨家以水德破火，公輸先生？"話音未落，三塊千斤斷龍石裹挾煙塵轟然墜落。公輸越扯開衣襟露出墨線九宮圖，胸膛肌肉隨著呼吸起伏如浪："坎位三丈，離位七尺！"
    青銅鎖鏈纏住蛇信凸起，公輸越雙臂青筋暴起如虯龍。徐衍桃木劍畫符的動作被嬴政踏住袍角，劍鋒擦著耳際削落半截發冠："陰陽家說水能克火？"太阿劍寒光閃過，道冠裂成兩半——後頸赫然刺著燕國狼頭圖騰。
    地宮深處傳來機括轟鳴，斷龍石縫隙滲出汩汩清泉。徐衍踉蹌後退撞上石壁，九頭蛇浮雕的獠牙突然刺破他肩頭："不可能！墨家機關早該失傳..."嬴政劍尖挑起他下巴，血珠順著劍脊滾落："成蟜當年也是這般聒噪。"
    公輸越的矩尺突然插入蛇眼，九頭蛇浮雕竟如活物般扭曲翻騰。石壁在刺耳摩擦聲中升起，露出半人高青銅箱時，二十卷素絹賬冊如瀑布傾瀉。嬴政指尖撫過遇水愈顯的"昆侖玉髓三百車經薊城轉運"字樣，突然將賬冊按在徐衍臉上："燕丹藏在昆侖的八千死士，夠填幾座萬人坑？"
    徐衍腕骨在嬴政靴底化作齏粉。公輸越撕開賬冊封皮，夾層裏掉出半枚刻著"二十三"的齒輪："成蟜叛軍當年的編號！"矩尺在齒尖刮出火花，"四國鎖龍局？燕楚魏韓好大的手筆！"
    嬴政反手擲出太阿劍，劍鋒穿透青銅編鍾發出十二道音波。石壁苔蘚簌簌脫落，朱砂繪製的燕國山川圖顯露瞬間，劍尖露水在徐衍臉上匯成薊城輪廓："用泰山地脈鎮大秦國運？"他突然掐住徐衍咽喉按向地圖，"那朕便讓你親眼看著薊城化灰！"
    公輸越矩尺插入地磚順時針轉動，二十八星宿浮雕次第亮起藍光。青銅箱沉入地底時升起的石台上，青銅鑰匙齒尖彈出三根毒針，將暴起奪鑰的徐衍咽喉釘在薊城位置。"燕太子連自家狗都防著。"嬴政擦拭鑰匙血漬，九頭蛇浮雕右眼突然滲出黑水，順著矩尺滴落蝕刻出西域輪廓。
    公輸越突然用矩尺挑起徐衍右手："西羌血咒？"垂落的手掌在血泊中劃出半個符文。嬴政劍尖剜下那塊皮肉擲入火把，青煙扭曲成燕宮飛簷："傳令蒙恬，三日後我要在薊城喝到燕丹的血酒。"
    地宮暗河在石縫間潺潺流動，青銅箱沉沒處泛起細密氣泡。誰也沒注意到，徐衍左眼瞳孔逐漸變成西域獨有的靛藍色——這要等到七十章後雪姬破解燕宮密檔時，才會驚覺今日死局另有玄機。
    公輸越扯開右臂繃帶，墨線繪製的九宮圖正在滲血："陛下，地脈反噬..."嬴政撕下龍紋深衣下擺為他包紮，指尖拂過那些滲血的卦象："墨家為天下開太平，這血不會白流。"
    青銅鑰匙突然在嬴政掌心震動，楚文刻痕遇血顯影出西域地圖。公輸越矩尺丈量著星宿間距："昆侖玉礦連著西域三十六國？"火把將兩人身影投在燕國地圖上，恰似黑龍盤踞薊城。
    嬴政突然將鑰匙按進九頭蛇右眼，黑水噴湧形成西域河流輪廓："蒙恬伐燕之日，便是大秦鐵騎踏破昆侖之時。"他轉身時玄色深衣掃過徐衍尚未閉上的眼睛，"告訴燕丹，他的頭骨會鑲在九鼎缺角。"
    公輸越用矩尺挑起賬冊殘頁，鬆煙墨跡在火光中顯出楚國玉礦分布。他忽然撕開自己衣襟，用滲血的墨線在胸口補全星圖："陛下，墨家願為先鋒。"嬴政按住他肩膀的力道，讓青銅護甲都發出哀鳴。
    地宮甬道盡頭突然傳來機關轉動聲，二十八個星宿浮雕同時射出藍光。嬴政太阿劍劈開攔路石柱時，劍鋒在徐衍屍體旁刻下"薊"字最後一筆深及地磚三寸。公輸越矩尺測量著劍痕深度，在燕國地圖上添了道貫穿薊城的裂痕。
    黑暗中響起嬴政的聲音："墨家可懼幽冥？"公輸越掏出磁石棋子，棋子吸附在青銅箱殘片發出嗡鳴："機關術本就是向死而生。"磁力牽引著星宿浮雕重新排列，新的甬道在藍光中顯現。
    嬴政玄色深衣擦過公輸越滲血的繃帶，在石壁留下道蜿蜒血痕。九頭蛇浮雕的獠牙突然閉合，將徐衍屍體絞成肉泥。血霧彌漫中，青銅鑰匙在嬴政掌心泛著冷光，楚文刻痕正緩緩變成西域文字。
    公輸越突然用矩尺抵住嬴政後心："陛下小心！"三條青銅鎖鏈破空襲來，卻在觸及龍紋深衣時被磁石棋子吸附偏離。嬴政反手擲出太阿劍，劍鋒穿透三個燕國死士的咽喉釘在"昆侖"二字中央。
    "看來燕太子備了不少驚喜。"嬴政拔出劍時，死士懷中的薊城布防圖飄落火堆。公輸越矩尺挑起燃燒的殘圖，火光映出他瞳孔中跳動的星宿："三日後，薊城的火會比這更旺。"
    地宮突然劇烈震顫，二十八星宿浮雕投射出西域星空。嬴政劍指穹頂最亮的星辰："那顆，就叫它鹹陽。"公輸越用滲血的手指在星圖間勾連："墨家會在每顆星上都刻下"秦"字。"
    青銅鑰匙突然飛入水潭，激起七尺高的水柱。嬴政赤腳踏入寒潭時，龍紋深衣吸附著無數磁石棋子形成鎧甲。公輸越矩尺插入潭底機關，整個地宮開始向昆侖方向傾斜。
    "陛下，該收網了。"公輸越咳出的血在潭水暈開成燕國地圖。嬴政攥緊浮現的西域玉璽，潭底升起的戰車轅木上，刻著楚文"政巡西極"。火把重新亮起時，地宮已成直指昆侖的通道。
    墨家機關師突然跪地嘔血，胸前星圖完全化作赤紅色。嬴政撕下袖口金線為他縫合傷口："活著，給朕造一架能登星的青銅車。"公輸越笑著將矩尺折斷，用尖端在戰車上刻下第一個秦篆。
    二十八個星宿浮雕同時炸裂，露出裏麵藏著的楚國玉礦樣本。嬴政拾起沾血的昆侖玉髓，在徐衍未冷的屍體旁刻下"罪"字最後一筆深及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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