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油幽藍的火舌舔舐著地窖穹頂，將嬴政玄色深衣上的金線龍紋映得忽如活物遊動。白璃突然按住腰間震顫的磁石鏈，三日前蒙恬呈上的燕軍密報正在她袖中發燙，羊皮卷邊緣烙著的"薊"字刺得掌心發疼："陛下，這青苔..."
    "是魚膠混著昆侖砂。"阿依娜絳紅胡服擦過石壁，九色石耳墜撞在青銅燈柱上迸出火星。樓蘭公主蜜色肌膚沁著薄汗，高聳胸脯隨著急促喘息起伏如浪，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劃過饕餮紋柱時，在石麵刮出刺耳銳響："燕宮舊製的獸口該有九道血槽——"她鹿皮靴尖抵住翻板邊緣，銀鈴綴著的流蘇簌簌顫動，"可這獠牙，多刻了三道。"
    老宦官佝僂著背咳嗽，枯樹皮般的脖頸青筋暴起："老奴眼花，還請貴人們..."話音未落，那隻布滿老年斑的手已如毒蛇吐信般按向獸瞳！
    "三百石弩機！"白璃腕間磁石鏈如銀蛇出洞，瞬間纏住老宦官腕骨。十二塊翻板轟然翻轉的刹那，淬毒箭矢擦著阿依娜耳畔掠過，釘入石壁時濺起的碎屑在她鎖骨劃出細長血線，一滴血珠順著雪白肌膚滾落，在鮫燈幽光裏凝成赤色琥珀。
    嬴政劍鞘點地，螭紋玉具撞出金石之聲："二十年前丹兄贈朕的及冠禮，正是這般精巧。"他拇指摩挲劍柄第三片逆鱗，玄鐵冷光映著阿依娜額間細汗，"可惜機關術停滯不前。"幽藍光影裏，三十八枚暗弩機括在九色石折射下纖毫畢現，齒輪咬合聲如毒蟲磨牙。
    阿依娜突然解下蹀躞帶，九色石串鏈甩出虹弧："鎖眼磁極排布還是昭王舊製！"七彩光斑掠過銅鎖刹那，白璃磁石鏈已穿透鎖芯，銀鏈絞動時帶起刺目火花："薊城工坊的七竅同心鎖？"她嗤笑著扯動銀鏈，發間玉簪隨動作輕顫，"墨家巨子沒教你們更新磁譜？"
    鎖芯崩裂的脆響中，老宦官五指成爪襲向她後頸。嬴政反手一劍貫穿其肩胛，劍鋒穿透琵琶骨時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汙血噴濺在青銅棺槨的蟠螭紋上，竟讓饕餮雙目泛起妖異紅光："好個忠仆。"
    腐臭混著桃木香隨棺蓋掀開撲麵而來。女屍雲鬢間玉步搖突然墜地，白璃俯身拾起時瞳孔驟縮——步搖尾端磁石與她懷中燕符嚴絲合扣，暗格內藏的魚腸劍碎片正泛著幽藍："蒙將軍繳獲的調兵符！"
    "假死二十載，難為丹兄。"嬴政劍尖挑起男屍衣襟，金線薊城布防圖在鮫燈下泛起詭光。圖紙邊緣"戌時三刻"的墨跡未幹，與九嶷山楚軍密令如出一轍，細看竟是摻了昆侖砂的燕宮特製墨。
    阿依娜染著蔻丹的指甲突然摳進棺木，木屑刺入指縫也渾然不覺。女屍唇角朱砂痣在幽光中鮮豔欲滴，她顫抖的指尖撫過屍體耳後三道新月疤，蜜色肌膚瞬間褪成慘白："樓蘭王室替身蠱..."鹿皮靴踉蹌後退撞上石柱，腰間銀鈴亂響如急雨，"阿姊的蠱蟲明明在且末城..."
    白璃磁石鏈忽地吸附起半枚帶血玉佩。嬴政瞥見玉佩殘缺的"清"字刻痕，猛然按住胸口——七年前邯鄲城頭，趙清漪墜城時碎裂的妝奩在記憶裏炸開，另半枚玉佩正在他貼胸暗袋中灼燒般發燙，仿佛要烙進皮肉。
    "陛下且看！"白璃挑起女屍手中桃木劍穗，鮫燈光暈裏穗子內層血色紋路漸顯。嬴政劍鞘輕叩棺槨，震得女屍指尖微顫，露出暗藏在指甲縫的磁石粉——正是雪姬投爐那日，燕璽在鼎腹熔出的"受命於天"暗記。
    地窖深處突然傳來齒輪咬合聲，青銅鎖鏈拖地的聲響如巨蟒遊走。阿依娜九色石串鏈猛地繃直，七彩光華在鏈身流轉："水銀池！"她拽住嬴政急退三步，青石板在龍紋靴底轟然塌陷，下方水銀河奔湧如怒龍，汞蒸氣裹著腐屍味直衝鼻腔。
    白璃磁石鏈卷住蟠螭棺槨借力騰空，玄色裙裾在幽藍火海中綻開墨蓮。棺底暗格彈出的帛書卻讓她呼吸一滯——楚絹燕墨繪製的昆侖礦脈圖，竟與九鼎裂紋完美契合，缺失處正是驪山地宮第七密室的方位。
    "墨家倒是忠心事燕。"嬴政揮劍將帛書擲入水銀，騰起的毒霧中浮現"戌時星現"暗語。阿依娜突然撕開袖口，九色石在毒霧裏映出星圖，光斑投射在岩壁竟成祁連山地形："是昆侖眼！雪姬姐姐當年在祁連山..."
    轟隆巨響打斷話語，穹頂墜石如暴雨傾盆。白璃磁石鏈吸附著最大一塊落石懸在半空，瞥見老宦官殘軀下的刺青——雲夢澤水紋間"昭二十三"的編號，與沙盤推演時成蟜叛軍符節嚴絲合縫，連墨跡褪色程度都分毫不差。
    "環環相扣。"嬴政劍光斬斷鮫油燈鏈，傾瀉的幽藍火焰順水銀河道疾馳，照亮岩壁密麻燕篆。阿依娜突然踉蹌跪地，九色石手鏈撞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泰山熔鑒時的"政巡西極"！"她染血的指尖撫過篆文凹陷處，"這字跡...是燕丹親筆！"
    強光爆發的瞬間，女屍袖中玉環滾到白璃腳邊。她彎腰拾起時渾身劇震——玉環缺口與墨家巨子遺落的信物拚合，完整的西王母圖騰在九色石映照下流轉金光，蛇尾纏繞處正是昆侖祭壇坐標。
    "原來如此..."嬴政突然劍指水銀河道盡頭，玄色深衣在火海中獵獵作響，"蒙恬三日後抵達的戌時三刻——"劍鋒割裂蒸騰的汞霧，露出後方岩壁上血繪的燕宮圖騰，"便是燕丹為朕備好的葬期！"
    白璃磁石鏈吸附起滿地毒弩，銀鏈甩動時帶起破空銳響："那要看他備的棺材..."三十八枚箭矢如暴雨梨花釘入岩縫，精準卡死正在轉動的機關齒輪，"裝不裝得下這三百石機括！"
    阿依娜九色石串鏈絞住老宦官殘軀，鏈身虹光暴漲如蛟龍纏身。屍體撞碎"政巡西極"刻字的刹那，地窖穹頂轟然洞開，月光如銀瀑傾瀉在嬴政劍尖，將他眉宇間的陰鷙映得宛如神魔。
    "回宮。"他踏著滿地幽藍火焰走向地裂，劍鞘掃過水銀池濺起汞珠如淚，"該給丹兄補份遲來二十年的及冠禮了。"白璃收起磁石鏈綴在隊尾，指尖摩挲著拚合完整的西王母玉環，突然察覺九色石光影裏，女屍耳後新月疤正在滲出淡金血珠——與阿依娜腕間舊傷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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