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九色噬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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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將鹽井架烤出龜裂紋路,白璃的指尖在井繩上劃過,磁石粉簌簌落在結痂的鹽晶上。三十丈深的井口蒸騰著刺鼻鹵氣,絞盤轉動的吱呀聲裏,鹽工們佝僂的脊背隨著哀歌起伏:"七月流火葬英魂呐——"
    領頭的疤臉漢子突然掄錘猛鑿井壁,鐵器撞擊聲震得白璃耳膜生疼。她按住腰間震顫的磁石針,瞥見那人脖頸處褪色的刺青——那是燕國死士營獨有的三足烏圖騰,邊緣還殘留著火燒的焦痕,像是被烙鐵生生剜去舊印記時留下的疤痕。
    "第三拍落錘必有機括!"白璃話音未落,紅衣已卷著銀鈴聲墜入深淵。
    阿依娜足尖勾住鐵鏈倒懸而下,九色石手鏈撞在井架上迸出火星:"中原人就是囉嗦。"她挑釁地朝白璃挑眉,腰鏈綴著的孔雀翎在幽暗中泛著磷光,像極了當年在孔雀台獻舞時纏繞在腳踝的金絲,此刻卻沾著鹽鹵凝成的霜花。
    白璃甩出磁石索纏住橫梁,靴底擦著鹽晶急速下滑,粗糲的鹽粒在玄鐵靴尖刮出火星:"當心暗......"
    機括彈動的脆響貼著耳際掠過。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來,箭鏃泛著雲夢澤蛇毒特有的靛藍色。阿依娜卻迎著箭矢舒展腰肢,紅衣翻卷如綻放的曼陀羅,綴滿銀鈴的腰鏈在空中甩出弧光。白璃咬牙甩出九枚磁片,銅錢大小的玄鐵精準吸附井壁,箭鏃在磁力牽引下堪堪擦過阿依娜發髻,削斷的烏發飄落在她染著蔻丹的指尖。
    "多管閑事。"阿依娜將斷發纏繞在腕間銀鈴上,火折子照亮四周時卻突然僵住——十七具屍骸呈放射狀嵌在鹽晶中,幹枯的手骨齊齊指向泉眼,指節處套著的青銅環已與鹽晶共生,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綠色。
    白璃用磁石針撥開鹽粒,屍骸頸間的鐵環露出薊城徽記:"墨家連環弩要活人血祭,這機關......"
    哀歌陡然轉成淒厲的變調。屍骸眼窩滲出粘稠黑水,沿著鹽晶溝壑蜿蜒而下,齒輪咬合聲從地底轟鳴而上,震得井壁鹽屑簌簌掉落。阿依娜突然撲向最外側的屍骸,染著蔻丹的指甲狠狠摳進鹽晶,碎鹽嵌進指縫滲出鮮血:"這塊殘片的波浪紋......"
    白璃瞳孔驟縮。九色石殘片邊緣的紋路,與那夜嬴政沐浴時鎖骨下晃動的胎記完美重合。她想起趙清漪的銀簪曾劃過那道隱秘痕跡,水珠順著年輕君王的胸膛滑落,在燭火下折射出同樣的幽藍光澤,當時屏風後傳來的珠簾響動此刻突然在記憶中清晰起來。
    井壁劇烈震顫打斷回憶,墜落的鹽塊砸在磁石網上砰砰作響。阿依娜咬破指尖將血抹在殘片上,血珠滲入紋路的刹那,整口鹽井泛起詭譎藍光,照得她眉心血痣妖冶如朱砂,連睫毛都在藍光中鍍上一層冰霜。
    "你早就知道!"白璃拽著人撞向角落,二十支毒弩擦著衣角釘滿身後鹽壁。磁石網在強壓下迸出藍紫色電火花,映得阿依娜眼底猩紅一片,像是回到了樓蘭王城陷落那日的衝天火光,她記得母親被拖進祭壇時裙擺掃過的青銅鼎也是這般泛著血光。
    火光照亮殘片表麵的密文鑿痕,白璃突然攥住阿依娜手腕,磁石針尖端抵住她跳動的脈搏:"鬼穀懸棺裏的燕國密文,你從何處......"
    閘板墜落的轟鳴從井口傳來,鏽蝕的鐵鏈摩擦聲刺得人牙酸。阿依娜反手將染血的殘片按向泉眼,井底巨石挪動的轟隆聲裏,十七具屍骸後仰露出幽深甬道,濃重的血腥氣裹挾著陳年屍臭撲麵而來。白璃的磁石針瘋狂震顫,就像那夜在驪山地宮探測到水銀池時,針尖幾乎要刺破羊皮地圖,嬴政的手指曾按在那個位置說"此處當有九鼎"。
    "阿娘......"阿依娜撫過壁畫上戴金雀冠的分娩女子,指尖在女子腰間的雙魚玉佩紋樣上停留。火光搖曳中,胎兒鎖骨處的波浪紋與殘片紋路重疊,九色石突然灼燙如烙鐵,在她掌心燙出焦糊的印記,與三年前在九嶷山祭壇觸碰禁製時留下的傷疤一模一樣。
    白璃按住她顫抖的肩頭,磁石粉從袖口漏出,在兩人衣襟間劃出銀河般的細線:"三年前你引我看那些石刻,就為今日......"
    淒厲鷹唳撕裂死寂,井口墜落的碎石擦著白璃發簪掠過。青銅門開啟的刹那,數十支鐵蒺藜迎麵射來,箭杆上纏繞的魚線在火光中若隱若現。阿依娜旋身甩開紅紗,綴滿銀鈴的腰鏈在空中劃出弧光,鈴舌撞擊聲竟與鐵蒺藜破空聲形成共振。白璃的磁石網已罩向側方鹽柱,被吸出的刺客踉蹌倒地,手中弓弩刻著"昭二十三"編號——正是三年前薊城瘟疫時失蹤的田大眼,他靴底沾著的赭紅色黏土還帶著雲夢澤特有的腥氣。
    "死人複活?"白璃靴尖抵住刺客咽喉,玄鐵靴頭上的螭紋壓進對方皮膚。卻見刺客突然咧嘴一笑,黑血從爆裂的齒縫噴濺而出,阿依娜的紅紗卷著兩人急退三丈,毒血腐蝕鹽柱騰起刺鼻青煙,在井壁上蝕刻出燕國文字"戌時三刻",字跡邊緣泛著孔雀膽毒液特有的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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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童哼唱聲從甬道深處飄來,稚嫩的嗓音唱著蒼涼的調子:"七月流火葬英魂......"每個轉音都精準踩在齒輪咬合的間隙。白璃甩出磁石針釘住阿依娜手腕,針尖刺破的皮膚滲出金紅色血珠:"墨家機關令的變調,樓蘭公主怎會......"
    金鈴驟響打斷質問,九色石殘片突然迸發強光,將兩人身影投射在井壁上形成糾纏的巨獸圖騰。石門開啟聲混著鐵鏈拖地響動,某種巨物的喘息震得鹽晶簌簌掉落,冰涼的鼻息噴在後頸激起戰栗。阿依娜染血的指尖拂過白璃頸側舊傷——那是臨淄裂鼎時被飛濺的青銅所傷,此刻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與當年趙清漪中毒時的膚色如出一轍。
    "現在逃還來得及。"她貼著白璃耳畔輕笑,溫熱氣息帶著異域香料的味道,像極了孔雀台熏香混著血鏽氣的詭異芬芳,"或者你想見識燕太子用昆侖奴喂鎮墓獸的手法?那些蠻子被鐵鏈穿透琵琶骨,要哀嚎三日才會......"
    白璃反手扣住她命門,磁石索已纏上門環勒出血痕:"省省激將法。等見到陛下,你最好解釋清楚為何九嶷山的......"
    "你以為嬴政真信你?"阿依娜突然嗤笑,指尖劃過白璃腕間磁石索勒出的血痕,沾著血在青銅門環上畫出波浪紋,"他連趙清漪的銀簪都藏著掖著,你真當自己是他心上那把鑰匙?"
    白璃猛地收緊磁石網,玄鐵鎖鏈在阿依娜頸間勒出紅痕:"至少我不會拿活人血祭!"
    "血祭?"阿依娜突然拽過她手掌按在九色石上,殘片紋路竟與白璃掌紋重合,刺痛感順著經絡直竄心口,"看看誰才是祭品!當年他們把我阿娘......"
    井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鎮墓獸的喘息裹挾冰晶撲麵而來。阿依娜的紅紗被利爪撕下半幅,露出肩頭與嬴政胎記同源的波浪紋刺青,在藍光中流轉如活物。白璃的磁石針脫手飛出,釘在獸爪上迸出火星,照亮青銅鱗片上暗刻的薊城工坊印記。
    "現在,"阿依娜將殘片嵌入白璃滲血的掌心,九色石吸飽鮮血後浮現星圖紋樣,"該你選要不要當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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