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狼帳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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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的夜風裹著砂礫,將烏孫王庭十六根青銅圖騰柱刮出金鐵交鳴之聲。蒙恬摩挲腰間錯金虎符的凹痕,指腹劃過"驪山"篆刻的缺口——三日前截獲的燕國密信殘片正藏在此處,帛角焦痕與泰山祭壇遇襲時的火油味如出一轍。青銅柱麵斑駁的饕餮紋在篝火中忽明忽暗,恰似鹹陽宮地宮壁畫裏那些吞食星輝的異獸。
    "蒙將軍看夠了?"烏蘇娜忽地轉身,指尖銀戒折射的篝火光芒刺入他眼底。狼皮抹胸勒出的雪色溝壑隨呼吸起伏,金鏈腰飾撞出清脆顫音,恍若當年邯鄲城頭初見趙清漪時,那襲磁石舞衣震碎刺客弩箭的錚鳴。她耳垂掛著的昆侖玉墜突然蕩起,映出蒙恬甲胄上雲雷紋的倒影——那正是三年前驪山祭典時,少府用隕鐵打造的護心鏡殘片改製而成。
    蒙恬按住劍柄的手背青筋暴起,甲胄縫隙裏滲出雲夢澤特有的沉水香——這女人竟將追蹤用的香粉混在胭脂裏!他欺身上前半步,鐵靴碾碎地氈下的鹽晶:"姑娘發間骨簪倒是別致。"呼吸拂過她耳垂時,刻意加重"薊城黑蝮蛇毒"六字尾音。鹽粒在靴底爆開的脆響,與三日前截獲的密信中"戌時三刻"的暗語節奏暗合。
    烏蘇娜赤足後撤,腳踝銀鈴在狼嚎聲中蕩開漣漪。她指尖掠過腰間狼牙項鏈,某顆獠牙內側的魚膠痕跡微微發黏:"將軍若喜歡,洞房後盡管拿去。"突然扯開抹胸係帶的動作驚得兩名侍衛低頭,卻在蒙恬瞳孔收縮的刹那靈巧係緊,狼牙擦過他甲胄凹陷處——正是三年前雲夢澤救駕時,她親手射入的箭痕。青銅護腕與狼牙碰撞的瞬間,迸出幾點幽藍火星,照亮她鎖骨處那道蜈蚣狀的舊疤,疤痕末端隱入抹胸的陰影,宛如潛入深潭的蛟龍。
    戌時三刻,王庭鼓點裹著沙粒砸向婚帳。烏孫王九狼金冠上的昆侖玉撞得酒樽叮咚作響,他粗糲手指捏住烏蘇娜下巴的瞬間,三支袖箭破空聲撕開喧鬧。箭簇幽藍毒光在篝火中扭曲如鬼魅,精準穿透金冠暗扣——冠內泛黃帛書飄落的軌跡,與鹹陽宮階前顯影的密文分毫不差。蒙恬注意到烏蘇娜右腕微不可察的顫動,那是墨家袖裏箭特有的發射手法,與當年趙清漪在邯鄲城頭射殺燕使的姿態如出一轍。
    "項家兒郎何在!"帳外炸響的吼聲帶著雲夢澤水汽。十二名披狼皮壯漢撞翻守衛,楚戟"昭二十三"編號在火光中滲出磁粉幽光——正是當年成蟜叛亂私鑄兵器的特征。蒙恬反手掀翻酒案,青銅酒爵化作流星射向龍且雙目,藏在婚服下的秦軍銳士暴起時,連弩機括聲如冰雹砸鐵。烏蘇娜旋身躲過劈來的楚戟,狼皮抹胸係帶斷裂的刹那,雪色肌膚晃得刺客動作微滯。這香豔殺機恰似當年阿依娜磁石舞衣破局之策!她足尖勾起酒樽潑向龍且麵門,薊城蛇毒遇酒蒸騰的紫霧中,蒙恬劍鋒已貼著戟刃逆流而上。
    "楚雖三戶!"龍且腕骨爆開的血花濺上烏蘇娜半張臉。她舔舐嘴角血珠的模樣,與驪山地宮壁畫中西周妖妃重合。抓起金冠擲向蒙恬的瞬間,內側西周符文在血光中泛紫——那缺口與九鼎"昆侖"紋路的契合度,竟比徐福當年拓印的帛書更精準。蒙恬接住金冠時,指腹觸到內側細微的刻痕——"穆天子東歸"五個篆字被新近刮去,殘留的銅屑還帶著魚膠的黏膩。
    帳外二十架改良床弩同時咆哮,特製火箭撕開狼旗時,烏蘇娜正赤足踩在龍且屍體上。她彎腰拾取帛書的姿態宛如靈貓捕獵,胸前狼牙項鏈垂落血泊的弧度,與鬼穀懸棺中項籍撤退路線暗合。指尖觸到帛書背麵魚膠星圖缺角的刹那,瞳孔猛地收縮——這形狀竟與泰山熔鑒所得玉圭裂紋完全契合!蒙恬的劍鋒抵住她後心:"姑娘鎖骨舊疤,倒是像極了三年前雲夢澤刺客。"常年握弓的繭子摩挲她手腕箭疤,甲胄凹陷處突然傳來灼熱——烏蘇娜染血指尖正按在他心口舊傷,那是為嬴政擋箭時留下的勳章。
    "將軍甲縫裏的沉水香..."她突然貼近,吐息帶著漠北苦艾的澀,"可是懷疑妾身與燕丹有舊?"染血帛書塞進他胸甲的力度,恰是墨家機關術開啟密匣的特定手法。蒙恬嗅到她發間若有若無的磁石粉氣息——那是趙地巫祝用來顯影密文的手法,與三日前從徐福餘黨身上搜出的藥瓶標簽如出一轍。
    子夜清點戰利品時,蒙恬發現金冠內側符文被刮去一角。缺失的紋路走向,正與琅琊台顯篆玉圭的裂痕暗合。而烏蘇娜帳中搖曳的燈燭下,一方沾血絲帛正在拓印星圖缺角,帛角"戌時三刻"的燕國密文逐漸顯形——那時刻正是當年趙清漪在邯鄲城頭,用磁石裙擺為他擋下毒箭的時辰。燭淚滴在案幾的青銅獸首燈台上,凝固的蠟油形狀竟與泰山祭壇龜甲裂紋驚人相似。
    黎明前的風卷著血腥味灌入王庭,蒙恬凝視取代狼旗的秦字黑旗。金線刺繡的紋路在晨光中流轉,恰似泰山熔鑒時銅液自凝的天命之形。他忽然握緊虎符缺口,那裏藏著的燕丹密信殘片正微微發燙——"昆侖祭壇第七室"的篆文,與烏蘇娜昨夜拓印的星圖缺角產生詭異共振。旗麵被風掀起的褶皺間,隱約可見當年趙清漪繡製的雲雷紋暗記,針腳走向與九鼎缺失的紋路完全吻合。
    烏蘇娜帳中傳來玉罄輕擊聲,三長兩短,正是當年趙清漪在驪山傳遞密報的節奏。蒙恬掀簾而入時,見她正對鏡描摹鎖骨處的燒傷舊疤,銅鏡邊緣的西周車馬紋與金冠殘片完美契合。鏡中映出她後背新添的箭傷,血跡在素紗單衣上暈開,恰似鹹陽宮藏的那幅《穆王西狩圖》中,周天子射獵白鹿時濺在衣袂上的朱砂。
    "將軍可知這疤從何而來?"她突然扯開衣襟,猙獰疤痕蜿蜒如昆侖山脈,"徐福的火藥炸開地宮那日..."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馬匹驚嘶——本該送往鹹陽的金冠殘片,正在運載它的鹽車夾層裏泛著魚膠熒光。蒙恬的佩劍"鋥"地出鞘半寸,劍身映出烏蘇娜嘴角那抹似曾相識的笑——與趙清漪當年在雲夢澤沉船前,將磁石密鑰拋給他時的神情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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