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銀霧氣在九鼎間凝成幽藍光帶，嬴政玄色龍袍的暗金蟠螭紋在氤氳中若隱若現。第三尊青銅鼎突然發出齒輪咬合的悶響，鼎耳垂落的鐵鏈被無形之力絞緊，鏈環相擊聲似楚地巫祝搖動的骨鈴。
    "陛下當心鼎足！"烏蘇娜蜜色手臂橫擋在嬴政身前，腰間銀鏈隨著動作叮當作響。她胡服領口在劇烈動作中扯開半寸，鎖骨下方燕形烙印被水銀光映得發亮——那分明是燕國死士黥刑的印記，邊緣還殘留著朱砂灼燒的痕跡。
    三個黑影從鼎腹陰影裏竄出，為首老者十指纏滿浸油麻繩。嬴政瞳孔驟縮，太阿劍出鞘的龍吟震得鼎身銅鏽簌簌而落。劍光閃過，兩名刺客脖頸噴出的血霧竟在空中凝成星圖軌跡，與鼎身浮動的光紋嚴絲合縫。
    "暴君看好了！"老者狂笑著扯斷雷火引線，火星順著麻繩竄向祭壇裂縫。烏蘇娜旋身甩出銀鏈，鏈墜相擊迸發的磁力將火星引偏方向。燃燒的引線墜入水銀池的刹那，整條銀河突然沸騰如熔岩，鼎身投射的星圖瞬間擴展至西域疆域，光紋在穹頂拚出"且末"古篆。
    嬴政反手扣住烏蘇娜手腕，指腹摩挲著她藏在袖中的骨鑰紋路："愛妃對徐福的機關倒是熟稔。"他指尖突然發力，烏蘇娜腕骨發出細微的哢響，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九鼎在此刻齊聲轟鳴，震得地宮穹頂落下碎石。烏蘇娜染血的唇角勾起媚笑，腕間金鈴隨著掙紮輕顫："陛下昨夜賞的羊皮卷..."她突然屈膝頂向嬴政腰側，鹿皮靴尖青銅片寒光乍現。嬴政側身閃避的瞬間，烏蘇娜已如靈蛇般掙脫桎梏，骨鑰尖端直刺祭壇裂縫。
    開裂的石碑轟然升起，陰刻的"始皇至昆侖而天崩"八字泛著青銅冷光。嬴政劍尖挑起半截雷火引線，火星點燃鼎耳懸掛的鮫油燈——躍動的火光照出石碑底部細微的青銅接縫，那材質分明與九鼎殘料同源。
    "徐福倒是忠心。"嬴政冷笑揮劍，劍氣攪動的水銀浪濤將毒煙卷回。老者掐著喉嚨栽倒時，烏蘇娜已閃身貼在石碑背麵，胡服下擺撕開的裂口露出大腿綁著的燕宮密文皮卷。她指尖撫過皮卷邊緣焦痕，那是三年前薊城大火留下的印記。
    九鼎投射的星圖突然扭曲，延伸至西域的光路在岩壁拚出大夏國城郭虛影。烏蘇娜袖中滑落的半片羊皮卷被氣浪掀起，邊緣"昆侖"二字血跡正滲入地磚縫隙——那血跡流向的方位，赫然是第七尊鼎足下隱藏的磁石機關。
    "愛妃的鑰匙。"嬴政劍鋒抵住烏蘇娜咽喉，目光掃過她頸間隨呼吸起伏的銀鏈。鏈墜內側微刻的薊城工坊標記，與當年項梁戰船殘骸上的符號如出一轍。他忽然收劍入鞘，掌心按上她後腰的墨家機關鎖，"哢嗒"一聲輕響，烏蘇娜整條銀鏈應聲而落。
    烏蘇娜突然抬腿踢向鼎耳，鹿皮靴尖青銅片觸發暗格。十二枚淬毒弩箭從鼎腹射出，卻在逼近嬴政時被骨鑰散發的磁力引偏方向。箭簇釘入岩壁的瞬間，裂縫中湧出的死士被倒卷的水銀吞沒，慘叫聲混著皮肉焦糊味在密閉空間回蕩。
    "這驪山地宮最大的機關..."嬴政掐著烏蘇娜腰身將她按在鼎紋上，指尖撫過她後頸被汗浸濕的發絲，"是愛妃袖中那卷羊皮吧？"他忽然扯開她右臂束帶，羊皮卷滑落的刹那，九鼎光紋突然暴漲，映出卷上墨跡——那竟是徐福親筆所繪的昆侖祭壇剖麵圖。
    烏蘇娜被迫後仰的脖頸拉出優美弧線，散開的衣襟露出大片蜜色肌膚。她染血的指尖突然按在嬴政掌心，帶著體溫的骨鑰被強行塞入他手中："陛下想要什麽，妾身何時拒絕過？"話音未落，地宮突然劇烈震顫，星圖光紋在兩人之間流轉成河。
    二十步外的岩壁轟然炸開，更多死士從楚國戰船殘骸狀的裂縫中湧出。嬴政握緊骨鑰重拍鼎身，九尊巨鼎應聲逆轉方位。沸騰的水銀河倒卷成漩渦，將刺客盡數吞沒時，漩渦中心竟浮現出西域精絕國的城樓虛影，每一塊牆磚都刻著楚式雲雷紋。
    "愛妃可知這鑰匙的真正用法？"嬴政扯斷烏蘇娜束腰銀鏈，在鏈墜迸發的磁石火花中抱著人躍入暗門。閉合的瞬間，兩人身後崩塌的石碑碎塊上，隱約可見"戌時三刻"的陰刻——正是三年前燕丹自刎的時辰。
    暗道的青銅牆壁泛著螢石微光，烏蘇娜喘息著靠在嬴政肩頭："陛下在找的...是昆侖祭壇的星晷吧？"她染血的指尖在牆麵劃出燕宮密文，激活的機關顯露出甬道深處——那裏懸浮的玉琮正在緩慢旋轉，琮身刻紋與九嶷山出土的楚國先祖玉璋缺口完全契合。
    水銀流動聲突然在頭頂轟鳴，嬴政太阿劍劈開的暗格中，跌出半卷楚國絲帛。展開的刹那，帛上繪製的昆侖礦脈圖竟與烏蘇娜鎖骨下的燕形烙印紋路重疊。他劍尖輕挑，絲帛墜入水銀池燃燒，火焰中浮現出徐福臨終前用磁粉寫就的讖語："鼎裂於政，魂歸昆侖。"
    烏蘇娜突然旋身甩出發間骨簪，擊落從暗處射來的燕國弩箭。箭杆裂開的瞬間，藏在其中的孔雀紋鉛塊墜地，遇水銀立即蒸騰起紫色毒霧。嬴政攬住她腰肢疾退三步，背後岩壁被毒霧腐蝕出蜂窩狀孔洞，每個孔洞都滲出腥甜的楚地蛇涎香。
    九鼎的轟鳴再次從地底傳來，星圖光紋穿透岩壁照在兩人身上。嬴政掐著烏蘇娜下巴迫她抬頭，指腹擦過她唇畔血漬："愛妃袖中那份真正的羊皮，想必寫著昆侖祭壇的入口？"他忽然撕開她左袖，羊皮卷邊緣露出的"戌亥之交"四字正在滲血——正是燕丹兵敗當夜星象。
    震動加劇的刹那，烏蘇娜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骨鑰表麵。激活的磁力引動地宮所有鐵器，兩人在金屬風暴中墜向更深處的暗河。湍急水流裹挾著他們衝過青銅閘門時，閘門浮雕的西域商隊紋樣突然活動起來，駝鈴聲中夾雜著楚語巫祝的吟唱。
    暗河盡頭浮現的玉門前，懸浮的九鼎虛影正在緩緩旋轉。嬴政手中骨鑰不受控地飛向玉門鎖孔，卻在觸碰瞬間化為齏粉——紛紛揚揚的玉粉中，漸漸顯露出某張羊皮卷上的孩童塗鴉符號，那歪斜的筆跡竟與扶蘇幼時所繪別無二致。
    烏蘇娜突然悶哼一聲，腕間滲出的血珠被玉門吸收。門縫開啟的刹那，她最後瞥見嬴政瞳孔中映出的景象——那門後懸浮的昆侖星晷上，刻滿與九鼎裂紋完全互補的楚國密文，而晷針陰影正指向她鎖骨下逐漸發燙的燕形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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